第63章(2 / 2)

加入书签

“他暂时不会走。”江韶华笃定道,“他的仇还没报完,怎么会走呢。”

***

秦空远那日回去晚了,被自家母亲数落了好一阵子,翌日再回到工部时,神色不佳。

齐尚书还是让他去惊鸿台报道,他抄起笔墨和册子,再次踏上皇宫的土地。

今日的惊鸿台不比昨日的惊鸿台,今日的惊鸿台,有个他不大想见到的人。

白倾沅显然在这里站了许久,太阳底下晒了好半晌,才勉强有了些血色,只是一脸病容,很难大有改善。

这副憔悴破碎的模样倒是叫秦空远怔了怔,他印象中,这人就算再讨厌,也该是一副高高在上活色生香的样子,如今这般倒是叫他不适应了。

只是这不适应丝毫不影响他落井下石,他挤眉弄眼地得瑟起来,浮夸道:“哎呀,这不是西郡的嘉宁县主吗?”

白倾沅懒懒地抬眼看了看他,转头向泠鸢道:“这儿有只狗在叫唤,你听到了吗?”

泠鸢面色一窘,哪里敢说话。

“你!”秦空远噎了噎,挥着手中的东西道,“本官今日是来办事的,不与小人计较。”

白倾沅恹恹道:“怎么还在叫呀!”

“白倾沅!”秦空远不可谓不容易被激怒,一生起气来,连她的名字也敢直呼。

白倾沅总算拿正眼看了下他,不屑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只会狂吠的狗嘛,没本事。”

“没本事”三个字是怼着秦空远的脸讲的,秦空远面色铁青,拼命呼吸着凉气。

不能气,不能气,打伤了她,遭难的还是自己。

他拳头紧握,忍了又忍,却是迟迟不动手。

白倾沅似笑非笑,看了眼他的拳头,“既然朝廷要了你,你这只手,就该拿来造福百姓,而非只为私人恩怨。”

“用得着你说?”秦空远皮笑肉不笑。

“我问你,你明明昨日已经来过一次惊鸿台了,为何今日还要再来一趟?”她挑眉伴挑衅地看着他,自问自答道,“你不知道,因为你觉得你昨日明明已经将事情都办好了,可是你上头的侍郎和尚书大人还是不满意。你单知道他们不满意,却不知道他们不满意在哪个地方。”

秦空远不想承认,白倾沅的话实实在在戳到了他的弱点。

明明他昨日已经照着齐尚书的吩咐,把该做的事都做好了,可是齐尚书明显的不认同,他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很大疑问的。

如今乍然被白倾沅这样点破,他面子有些难堪。

“我教你怎么做,你今日回去,必定马上就能叫他们放过你。”

白倾沅的话十足诱人,秦空远顶着烈日眯着眼,一副不大信任她的样子。

白倾沅冷哼,“反正你昨日也没得他们好脸色,我的法子若不行,顶多你今日再受点气,他们与你父亲同朝为官数十载,就算想过分骂你,也会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收敛收敛。”

秦空远还在犹豫,白倾沅瞧出了他的松动,趁热打铁道:“我猜你今日人虽过来了,但其实并未有头绪,是吧?”

秦空远脸色不善,复杂地瞪她一眼。

白倾沅遂抿了笑,自顾自道:“都说工部是继盐官之后最肥的差事,所谓肥差,我想小秦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你上头的侍郎大人和尚书大人,都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手,他们最懂得的,便是如何使自己的口袋充裕。”

“你一个小小工部郎中,需要考虑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整个工部,从你手下的喽啰,到你到侍郎,再到尚书,每个人的利益都牵扯其中。而叫你来清点这些用物,便是将整个工部能从惊鸿台这桩事中抽出的银两都交给了你来办,你给出的数目叫他们不满意,他们自然就会叫你再来,再算,再来,再算……如此往复,直到你学会为止。”

惊鸿台下宽阔的场地上,白倾沅站在秦空远面前,将他最不愿听到的东西血淋淋剖析开来。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理,想必小秦大人不需我再多说什么。”她仰头望着自己一把火烧毁的惊鸿台,满目疮痍,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是最后一个见过它完好精致模样的人。

“知道他们此番最想叫你做的是什么吗?”她本想对秦空远循循善诱,叫他自己下手,但她越相处越发现,秦空远这个人,骨子里竟是个犹犹豫豫的软性子。

那她干脆替他动手。

“泠鸢,东西拿来。”

一旁的泠鸢不知从哪找出个火折子,递给了白倾沅。

“秦大人看好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不带一丝犹豫,点燃火苗,当着秦空远的面,将其扔上了惊鸿台。

“你干什么?!”秦空远失声尖叫。

白倾沅扔东西的准头不错,只稍片刻,那火苗就顺着角落里的擎天柱子蔓延而上,东风一吹,势头渐猛。

秦空远急了,他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空地上团团转,好容易看到红墙边里有个大水缸,他扔下手中的册子和笔墨,几步过去,想要提水灭火。

可是他左胳膊受了伤,根本不能提重物。

白倾沅就这样冷眼看着,看着他着急忙慌,看着他单手提水,看着他一步一步跑在风与火中,歪歪斜斜将水洒出来半桶,看着他似跳梁小丑,大汗淋漓。

等到他吃力地单手将水提上台子,颤抖着泼到火堆上时,白倾沅眸中的冰霜总算褪去不少,“泠鸢,你去帮他。”

听了吩咐的泠鸢小跑着接过秦空远手中的东西,几下轻松的来回,将还不大的火势给扑灭了。

只是已经晚了,整个惊鸿台最后还值点钱的小半截柱子,也被烧黑了一大片,一锭银子也不值了。

秦空远呆呆凝视着眼前这个腐朽不堪的空架子,一股无名之火从心肺烧到喉咙,他冲破压抑,跑到白倾沅面前发疯道:“谁给你的资格如此放肆?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你动啊。”白倾沅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苍白的唇色有力道,“我说过了,我这是在帮你,你现在回去跟你那些大人们复命,他们肯定满意极了。”

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她走的潇洒,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