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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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趟泥潭回来,身上总觉得异样。日渐有派头的都君大人吩咐人抬了七八桶热水进来,放松地靠在木桶边上,长发披散。

其实如今他的修为早非昔日可比,一个净身术下去保准浑身上下哪哪儿舒畅,但可能是闲得,他依旧乐意在热水里多泡会儿 。

云天都的事说多也不多,少也不少。什么宫什么岭各自为政,颇似诸侯割据,只是他这个天子明面上的实权要大些,偶尔看些传报,下几个不痛不痒的命令,如是而已。

他不过是莳姬手中剑,旁人眼中刺。这几年间与各路人马几番斗智斗勇,锅没少背,恶名没少得,得利的始终是他那亲娘。所幸最后尘埃落定,还有个虚名加身,也是“荣光”。

他浅浅一笑。

约莫是热气蒸得脑子发昏的缘故,他眼皮子开始一上一下,迷迷瞪瞪间呓语:“师兄……”

瞬间清醒。

梁上一人飞身扑来,阮重笙头也不抬,下巴没入水中,独右掌微抬,一个前推后,滚滚红焰向前冲去,来人不抵,瞬间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最近来找麻烦的都是什么货色。”他凉凉讽刺了一句,吩咐外面的人来抬尸。这波人低眉顺目,毁尸灭迹做起来相当熟练,很快还他宁静。地上看不出分毫异样。

云天都最大的艰险就在于逞凶斗狠之徒层出不穷。纵然阮重笙秉承哪里不服打服哪里的原则,依旧有不少心气高的,或者受那些表面心服口服的人委托的之徒来他这儿找事。只可惜,托扈月解封和那既影响神智又可助修为大增的“游丝”的福,现如今放眼云天都,怕是已鲜敌手。

莳姬跟他过手,都需掂量掂量。

他盯着水面,发起了呆。

蓬莱叛徒阮重笙在云天都搅起了怎样的风浪,九荒必然早已知晓。可身在云天都的他对九荒现状,却消息闭塞。

大事知道,可若是些寻常琐事,那自然无人告诉他。

事实上他在乎的当然也不是什么琐事,他只是在想一个人。

引阳上君,晋重华。

自洞中一别,已是三载光阴。从前种种并上一夜荒唐反复回想,苦中作乐,心尖酸甜。

晋重华,晋重华。

这几个字在脑海中不断腾跃,经久不去。阮重笙捂着头,也只能慢慢露出苦笑。

他想,总能再见的。

只是要等等。

房外莳姬忽然扣门。阮重笙起身,拖着一地湿痕慢慢移至书案前,在符纸背面写了句话,同时淡淡道:“进来。”

莳姬进来的时候,阮重笙恰好当着她将符纸送出,莳姬眼睁睁看着灵符从颊边擦过,眯起眼睛笑了:“写的什么?”

阮重笙:“你侬我侬。”

莳姬就笑:“你说给妃儿,我倒都信些。又是给哪家的警告?或是……”

“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阮重笙漠然道:“说吧,又要我做什么?”

“很麻烦,不过我想,你最合适不过了。”

莳姬慢慢道:“……灭九荒。”

“……”

阮重笙感觉自己听了个笑话:“灭什么?哪个九荒?”

“天九荒。”

阮重笙由衷觉得莳姬果然是有失心疯。她本人却没有自己正发癔症的自觉:“笙笙,这三年你做的很不错。云天都已经是我们的了。”

“内乱已平,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报仇。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人间吗?”

“……让我回忆起师父和姑姑的死?”

“对,笙笙,你要记得,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应把九荒视做最大的敌人。”她温柔道:“阿娘不是要你一个人,阿娘向你保证,无论生死,我再不留你一人。”

“……”阮重笙轻笑:“母亲,你是不是忘了,试图逼我入云天都的是你和黍离,间接害死我师父和姑姑的也是你和黍离,不是九荒。你试图引导我将仇恨转移到天九荒身上,是不是太过荒谬?”

“九荒可曾为你留过活路?他们又可曾打算放过那两个人?”莳姬反问。

阮重笙眯起眼睛。

“为了你的师父和姑姑。”莳姬执起他的手,“笙笙,还有阿娘在。”

“当年的仇,该报了。”

九荒之上,一纸符箓悠悠而至。两根纤长的手指手于幽幽火光中夹住符身,翻转过来,扫上一眼后,不禁一笑。

他将符纸收好,转向旁侧之人:“落姑娘是何意?”

落潇潇立在亭沿,低眉顺目:“潇潇……是代父亲和落风谷,求上君相助。”

十日前,夜间忽有火光流窜。起初并无人留意,直至天边箭如雨,火如星,一片溃乱逃散。

火连云天,人仰马翻。慌乱之间,三年前那位叛逃九荒,如今已成为新任云天都都君的阮三公子款步而来,手中双剑尚在滴血,身后光影明灭,缀得如同恶鬼罗刹。

他轻声道:“落谷主,落夫人。”

面前夫妇仍是镇定之态:“重……重笙,你这孩子缘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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