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1 / 2)
阮重笙的下一站,定在雁丘。
雁丘吴氏式微多年,早有不少附属小族心生二意,阮重笙行经时顺手敲打了几家,立了个威。终于站在吴氏门前时反倒不着急进去,优哉游哉逛了几圈,啧啧感慨:“那群老头子怕不是拿下头的供奉去中饱私囊了。”
偌大一个吴氏府邸,竟已经有了年久失修的雏形。
此时莳姬共萧倚雪都赶来于此,正在他身旁。莳姬看着他,微笑道:“听说你和吴氏女关系不错,要不要留她一命?”
“留啊,当然留。”阮重笙洒然道:“我把她当姐姐,为何要动她?”
得到意料之外答案的莳姬顿了一瞬,继而又道:“那其余的便不必留了?”
阮重笙转过头,似笑非笑:“母亲怎么去了一趟灵州回来,话还多了许多?”
莳姬眯起眼睛,阮重笙却已经回过头冲萧倚雪问道:“你去吧,先统统抓起来,然后你自行处置。”
阮重笙睁着眼睛过了一整夜,外面惨叫不绝于耳,血腥味绕过大半个宅院传进他鼻子里,熏得心烦意乱。第二日清晨,于庭中看见一身干净的萧倚雪时,他便高高挑起一边眉峰,笑道:“不愧是妃儿最喜欢的‘萧郎’。”
有几个字似乎是不经意咬重了,萧倚雪看了他一眼。
九荒十家,当属雁丘距北荒苍茫最近。此时天边云涛翻涌,金光破云而出,一阵腥风拂过,云便随之而动,露出几朵乌云,浓如泼墨,天色瞬间昏暗下来。
阮重笙旋即覆住右手手背。这时,身后忽有一具温软身体贴了上来,接着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落在了扈阳之上。莳姬在他脑后轻笑:“笙笙,那是什么?”
阮重笙面不改色:“我如何知道?”
“是么?”莳姬笑吟吟地拔出将扈阳,立刻扔在地上,甚至一脚踢去了数十米远之外,“那你说,九荒十家唯剩苍茫,我们是不是应该奔那异象源头而去?”
“母亲既然要复仇,那便做到底才是。”
“那我若说不呢?”
阮重笙:“……母亲何意?”
“你这张嘴啊,真不知是随了谁。大概有点像你爹吧,都爱说些花言巧语来骗人。”莳姬幽幽道:“笙笙啊,你脑子好使,却忘了,为娘也不傻。”
阮重笙攥住袖角,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我起初确实是信你的,但你忘了,有时候戏太真,反而显得假了。”
莳姬说:“你不防备扈月,也不在众人逼迫前要我替你杀光他们,更是连裴回铮和你姑姑的尸体都不去讨,躺了半个月,转头就说要做云天都都君,是不是太可疑了?”
阮重笙看着颈间虚握成爪的手,缄默不语。
“那一日突然闯进来的,是你那两位师兄之一吧?怎么,自诩正道的蓬莱也有这样的一面?是哪位?你跟他图谋了什么?”
阮重笙淡淡道:“萧倚雪真是最忠诚的狗。”
当事人就在旁边,冷冷看着他。
莳姬咯咯笑道:“还没回答阿娘的问题呢,好笙笙。”
“母亲说的不太严谨,那位不单单是我师兄啊。”阮重笙轻松道。
莳姬面露疑惑,他接着又说:“还是我道侣,双修过的那种。”
莳姬:“……”
她用异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表情逐渐趋向微妙。阮重笙懒得管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索性道:“其实如果不是时候不对,儿子是该将他带给母亲看看的,毕竟我们早在九荒就有染了呢。”
他这样的神色放松过了头,莳姬抵在他颈间的手却也没松,这对母子此时诡异地展现出了相通的一面,既心宽,又谨慎。
莳姬喃喃:“厉回错居然养了个断袖,他果然养了个断袖……”
她说着又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旧事,神情愈发难以形容。
“……?”阮重笙眨眼,“母亲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您老人家身后那位呀。”
风吹白衣。
来人含笑道:“莳花夫人。”
晋重华,莳姬是见过的。早在她以散修身份跟在青衣君身边的那几年,这个孩子就是她警惕的对象。天道之子,天祖后人,天赋不输阮天纵,心性更是非常人所及。
看着当初那个少年模样的人再度出现在眼前,莳姬也有瞬间感慨:“是你啊。”
阮重笙震惊:“原来师兄已经见过婆母了?!”
引阳上君缓步而来,笑容不变:“既然我来了,岳母行个方便?”
莳姬回过味来:“……你是他的,道侣?”
晋重华坦然应下,阮重笙小幅度挣扎了一下,“我说母亲,这不能听他一面之词,那是你儿媳妇。”
饶是莳姬也面部抽搐了一下,扣住他连退数步,瞬间拉开距离,皮笑肉不笑道:“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是我疏忽了。不过笙笙,事已至此,那阿娘也成全你。既是道侣,那理所应当同生共死,对不对?”
阮重笙:“哦,那当年您老人家怎么没跟我那爹一起殉情呢?”
他明知当年青衣君其实是欲与他这娘亲殉情的,只是方式和法子都太过惨烈了些。莳姬果然有一瞬间情绪波动,却很快付诸一笑:“阿娘这不就打算去殉你爹爹了么?再带上你和他当年最赞赏的后辈,恰巧一家子,多好。”
阮重笙露齿一笑:“是么,可我不觉得,人还是活着好,活着更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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