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 2)
李彬稀里糊涂跟着拔都走了出去,三转两转来到骆驼市集,冲天的骚臭呛得他直捂鼻子。
拔都虽然也觉得难闻,但到底是和牲口打交道久了,生生忍了下来,将衣袖撕下一块来给李彬的口鼻系好,“你可知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李彬被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蓝眸眨巴眨巴,“你觉得他会把花瓶藏到这?”
“嗯,我猜的,东西那么大,这么短时间内要避人耳目定然运不太远,我猜想他会趁着还骆驼时顺便将花瓶藏在这里。”
“那你打算如何印证你的猜想,总不会要把这臭气熏天的地方翻个底朝天吧?”
“不。”拔都笑着摇摇头,“你且看我的。”
说着走上前去寻找集市的管事,李彬也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几名管事正围在一起打牌,拔都也不客气,走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就问道,“劳驾,请问一下今日西街客栈掌柜的霍扎可曾来过这?”
那几人正有说有笑,见突然来了个黑大个儿打听霍扎纷纷没了笑容。被拔都拍了肩膀的那人满面警惕回头问道,“你打听他作甚?”
拔都赶忙赔笑道,“几位大哥不要误会,我只是见他今日在你们这借了匹好威风的骆驼,也想借来一用,还请几位告知。”
拔都客客气气一番话,叫这几人卸了防备,几个管事的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被拍肩的说了话,“哦,你要找那匹个头最大的啊?就在最里头拴着呢,想借自己去牵”那人用手指明了方向,而后嘿嘿一笑,“不过他的价钱可贵些,外借一天需得五十枚银币。”
其实平日也只需要二十银币,不过管事的一见这男人一副蒙古人的长相,猜他定然是个外乡人,便漫天要价誓要捞一笔。
李彬与拔都都是见过市面的,哪能不懂其中利害。可拔都却伸手掏出了枚金锭递了上去,“这钱先给你,我想仔细瞧瞧这匹骆驼。”
金光闪闪这一枚接到手心里,管事的几乎感觉到了烫手。他在这市集干了这么些年,见过的人没有几万也有几千,还从未见过如此慷慨阔绰的人。当即将那金币放在口中又啃又咬,验明了真假后带着一脸谄媚的笑道,“您太客气了,这钱就算是买下这匹骆驼也足够了。”
拔都对这等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厌恶至极,可还是硬着头皮客气道,“这钱你收着,不必找零,不过你还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问您问。”
“方才霍扎是否是带着货前来还的骆驼?”
管事的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回头去问其他几人,“哥几个,霍扎那老东西还骆驼时你们谁值班呢?”
坐在最里头的瘦高个回道,“是我啊,怎么了?”
“他来时带了东西来没有?”
“带了带了!拉了好大一车,不过是用毛毯盖着的,没瞧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哦?”拔都挑了挑眉,“那你可看见他把东西放在哪了吗?”
“这个嘛……”那人搔了搔后脑勺,歉意地嘿嘿一笑,“我放他进去之后忙着跟老三喝酒便没理他,但他出来时确实是空车走的。”
想问的问完了,拔都也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打搅几位了,我该问的都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去看骆驼了吗?”
“您请您请,需要我们为您介绍介绍吗?”
拔都摆了摆手道,“就不打搅几位牌局,我自个去牵就好了。”
李彬在后头将几人对话听了个完完整整,待两人走远后才怼了怼拔都道,“你可真行啊!什么话都能套出来!”
拔都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这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下可好,他既然是空手出来的,那么就说明它必然是将花瓶藏在了这。”
“走,看看去!”
两人来到了拴着那匹巨大骆驼的圈内。管事们忙着打牌喝酒,疏于清扫,骆驼圈内堆满了厚厚的骆驼粪便与脏污的草料。
李彬踮着脚往里走,生怕自己的靴子叫这腌瓒物什弄脏。
“你那么小心翼翼的作甚?反正早晚也要弄脏靴子,大不了我再给你买双新的。”
“诶……不是靴子……”李彬还想辩解,却见拔都又蹲了下来,他也没办法,只得忍着臭气,效仿拔都蹲在地上。
“这次交给你,你来猜猜东西会藏在哪。”
“我?嗯……”李彬托着下巴颏,在地上环视一圈,盯着一块又一块踩扁的粪球自言自语道,“这好像……好多脚印……”
“还有呢?”拔都笑呵呵地看着他。
“还有,还有……这还有车辙……车辙?!”李彬眼前一亮,“这难道是霍扎的车留下的?”
拔都点了点头,“极有可能,你再仔细看看。”
得到拔都的鼓励,李彬心情一振,看得愈发出神,扒拉着满地的骆驼屎挨道车辙印观察,“车轮还挺粗的……嗯……怎么这里的深,那边的浅呢?”
“是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拔都忍着笑不断点拨他。
“深……浅……重量!车的重量不一样!所以说霍扎是在这卸了花瓶,又将空车拉了回去!”李彬双眼晶晶亮看向拔都,活像只向主人讨奖励的小狗。
拔都站起身,凭借身高的优势揉了揉李彬一头黄毛,“没错,仔细看,这些车辙柔软还未干硬,说明他出入的时间还不算长,至少应当是发生在今天。第二,这些车辙花纹完全一致,说明并未有其他车辆出入这里。”
“可是……”李彬看看周围,除了只对他们两个陌生人虎视眈眈的大骆驼,便只有堆得乱七八糟的草料。
拔都踩了踩地砖,绕着这圈走了一圈,边走边对李彬说道,“你发现了没,其他圈虽说也不太干净,但大多都还能看到些地砖或泥土……”
“难道不是因为这骆驼太大拉得多?”
“……”
“当我没说……”
拔都脚下不停,只听“咣当——”一声,方才被踩中的一块松动地砖翻转开来,露出一处黑漆漆的洞口。
“这……?”
李彬走上前与拔都围站在洞口旁,“这里是地窖……?”
“花瓶**不离十就是在这了。”拔都的粗糙大掌挽住了李彬瘦削的手,“敢下去看看吗?”
“我……”李彬望着那黑咕隆咚的洞口还在犹豫,突地站立不稳,脚下一空,跌入了洞中。伴随着人身的下落,洞口的门“哐”得一声再次紧闭。
“啊——!!!”
李彬双眼紧闭心一凉,心说自己肯定要摔个狗啃屎,哪知道身子落在实处时不但不觉得疼痛,反倒异常的温暖。
“你这胆子忒小,带你跳下来竟吓成这样子。”
李彬睁眼一看,洞内虽黑,但借着头顶的光亮还是看清了拔都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他嘴上说着嘲讽的话,可黑色的瞳仁中满是关切。李彬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是被他打横着抱在了怀里。
“你你你你你!你放我下来!”拔都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李彬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挣扎着跳出他的怀抱想离他远远地,却不想又是一个趔趄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诸事不顺……”李彬哭丧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拔都好整以暇地看着,用袖子抹了抹他面上蹭到的尘土。
“你那么急着跳出去作甚,这下可好,摔成了花猫脸。”
“我,我……我那不是……”李彬羞红了一张俊脸,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是不是又着了这男人的圈套,于是话锋一转,假意去看脚下,“刚才是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洞中除却头顶洞口缝隙透出来的光亮,其余四周墙角黢黑一片。拔都蹲**体,先是用手试探着摸了摸,“这好像是个捅。”而后又凑近了提鼻子一闻,“豁!酒桶!这大概是他们藏酒的地方。”
“酒桶?那花瓶呢?”李彬急急地也蹲到他身边。
“啧……来时着急,没带着打火石,只能边摸边找了。”
黑咕隆咚的地窖充满了未知,李彬紧张得呼吸粗重,不由自主就去寻找拔都,直到抓住他温暖的体温才稍稍镇定。
“莫怕……”拔都拉住了他的手,轻声安慰。低沉的声音在漆黑空洞的地窖之中发出浑厚的回响,听着便叫人安心。
“好黑啊……我们还能出去吗?会不会被一直关在这?”
“放心吧,没事的。”拔都笑了笑,突然伸出另只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嗯?”李彬还以为拔都是在确认他的方位,便没有挣扎,哪知道那人的呼吸离自己的脸颊越来越近,额头一暖——
嘴唇与额头相碰时发出俏皮的“啵”声,在寂静的地窖之中被无限放大。
李彬猛然间便想起了两年前,在天山脚下,蓝天、白云、小河、牧草——那人也是这样悄然在自己的唇角印下一吻。
彼时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一句“对你好”,就傻乎乎地被他打发了。
他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可拔都的吻还是一如既往的突兀、炽热。
两人沉默半晌,李彬期期艾艾地开了口,“这……这次也是对我好吗?”
黑暗里,拔都的嘴角扬了又扬,“这次是奖励你,因为你很勇敢。”
李彬心中突然升起股无名火,无缘无故轻薄自己的人是他,结果在他心中自己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吗?
他刚要张嘴反驳,拔都的唇就再次袭了上来,李彬的两片薄唇被堵了个严严实实。煞时大脑一片空白,只余唇上温暖柔软的触感。
只愣神了几秒,李彬突然觉得那双嘴唇正紧贴着自己轻含**。这就如同个越界警报一般,李彬心中慌乱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呼——”
空气之中只闻二人粗重的呼吸。
李彬的双眼才适应了黑暗,他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唇上的湿意,正对上拔都得意的脸,他粗粝的唇上还带着晶亮的水光。
李彬的心脏怦怦跳得飞快,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着抖,“这次……这次又是什么?礼貌?还是奖励?”
就连不经意间被人紧紧扣着的手李彬也未曾察觉,拔都的声音低沉又笃定,“这次是告诉你,我就在你身边。”
“你……”李彬满面通红,刚欲问个仔细,头顶处却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
“嘘——!”拔都一把捂住了李彬的嘴,带着他藏到了墙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二人头顶处停了下来,接着是一阵跌跌撞撞的踩踏声,而后“嘎吱”一声洞门入口开启,强烈的光束投**黑暗的地窖,刺得李彬赶忙闭上眼睛。
李彬大气也不敢喘,龟缩在拔都的怀里,透过汗湿的袍子聆听着身后之人狂奔的心跳声。
来人正是门口打牌的管事,前来地窖取酒。他喝得醉醺醺疏于警惕,不曾察觉到地窖中进了生人,晃晃悠悠地取来梯子顺进地窖之中,步履蹒跚地爬了下来,伴着一声又长又大的酒嗝。
“嗝——!”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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