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新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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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常炀这孩子不甚了解,不过这厅里大多是我的学生,她既然曾有意前来拜师,我明日便可以找学生问问清楚,”连吞道,“不过秀儿嘛,他是如今连家家主的三公子,我倒是很了解。”

连秀,这个名字对于岑雪枝而言,已经是扑朔迷离的代名词了。

“他是不是受魏影从所迫?”岑雪枝问。

不然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何有如此勇气,肯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女童剖丹?而他那枚金丹又是怎么回事?

连吞却道:“绝无可能。”

他说完后,先是问了岑雪枝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雪枝,你也是学习人间经史子集开蒙的?”

岑雪枝点头。

“孟子讲:‘人之初,性本善’;而荀子却讲,‘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二者何者能入你耳?”

“前者。”岑雪枝毫不犹豫道。

岑雪枝自幼从医,至今二十岁,游历白屋数十载,所听人心凡有浑浊不堪的,无一个是孩童。

“那我接下来所言,你可能要不信了。”连吞洗茶,垂目沉声道,“连秀此子,天生剑戟森森,他日若成大事……

“必是千古罪人。”

连吞将茶壶落在茶台上,声音清脆,在厅内如涟漪般漾开。

岑雪枝果然不信。

“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仙界有一桩疑案,发生在他六岁那年。”连吞只说到这,便不说了,“我至今还没能找到足以证明他犯案的证据,只能明确地告诉你,他丹田里的那枚金丹,是在他六岁那年就埋进去的。”

岑雪枝更不肯信了:岑雪枝自己六岁时,话还说不利落呢,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能做什么?

纵使是岑雪枝亲耳听到连秀说“她只是死了全家、我却失去了金丹”这样的话,岑雪枝也认定,这孩子只是太过骄纵、被家里人养成了现在这副狠毒模样,并非是天生的恶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卫箴问连吞。

这些事卫箴作为原作者,竟然一无所知。

“我偶然听出来的。”连吞将背后的梅梢月取下,放在桌上,说,“人体内凡有杂音的,我都能听得出来,可当时我问他,体内多出来的金丹是从哪里来的,他却狡辩,说是自己捡来的。”

“捡来的?”岑雪枝想起魏影从的用词,“莫不是偷来的?”

孩子会犯偷窃这样的错误,倒是常见。

“难说。”连吞为二人斟茶,“我也不知他到底为何想要那枚金丹,但听你说他今日所为,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舍弃了体内‘捡来’的那一枚,选择了等待常炀的那一枚。”

“你的意思是说……”岑雪枝拧紧眉头,“他现在剖丹,是为了将来把常炀的金丹装进去?”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解释。”

连吞端起自己的杯盏,饮茶,落杯,看着岑雪枝。

“这……”这显然不是岑雪枝想听的答案,“他为什么要选常炀的金丹?”

卫箴也饮了茶,道:“因为常炀仙缘很深,她的金丹很可能能历四九小天劫,如果连秀之前的那一枚不能保证他化神,那他再换一枚也是理所当然。”

岑雪枝急道:“可是……”

“还有一个原因,”卫箴肯定地说,“就是金丹驻颜的问题:成型的金丹如果长在体内,会使人青春永驻,所以一般修士都会尽量维持修为状态,好在十八岁左右结丹,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连吞点头。

“但是金丹养在体内,能有多长时间的保质期?”卫箴想了想,“五年应该算是极限了。从连秀六岁得到这枚金丹起至今已经四年了,也就是说,再过一年,他如果还不把体内的金丹收为己用,这金丹可能就再也不能用了,但是再过一年,他也不过才十一岁而已。容颜永驻在十一岁,似乎不是什么好选择。”

连吞又给卫箴满了一杯茶。

“卫公子所言极是。”

“所以他说想要留着常炀,其实是想养着一枚……金丹?”岑雪枝还是不敢相信。

卫箴扶着岑雪枝的手臂加了几分力道,道:“还有一件事,就是魏影从为什么会知道连秀体内有金丹。”

岑雪枝回忆道:“连秀曾问魏影从,是不是明镜散人告诉魏影从的。”

“边淮和我们说过,明镜散人很是宠爱魏影从的,”卫箴手抚着茶杯边缘说,“她知道了什么事会告诉魏影从也很正常,但是明镜散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除我以外,应该没有别人听得出来才对……”连吞用十指滑着琴身,突然想道,“除非是连秀自己说的——他想问明镜散人求丹!”

卫箴点头:“对。明镜散人是现世第一的炼药师,又是一世堂堂主、连秀的老师,连秀会同她求丹、让她帮忙消化别人的内丹,或者延长内丹的时效,是很正常的。”

“可是……”岑雪枝问卫箴,“如果这件事还有别的隐情呢?”

“雪枝,”卫箴决定残忍地给他透剧了,“过不了多久,明镜散人就会炼出一种丹药,能让人在体内共生两枚金丹,你如果不信,就将来看看再说吧。”

连吞若有所思:“我也听说过明镜散人想要炼成类似的丹药,不过听来的消息很是模糊……卫公子似乎对仙界了解很深啊?”

“了解不多,”卫箴谦虚道,“等魏影从的风头过去,我们想上二层见段三公子,还要靠连大夫引荐。”

连秀这件事讨论到这里,三人都明白只能搁置不管了,稍稍放松下来。

“魏家在三层,从万紫千红窟的楼梯爬上去也要路过,你们可要多加小心,”连吞想了很久,才说,“不如随玉郎君同去,路上可以有个照应。”

“江宫主也去二层?”岑雪枝问。

江琛曾说,他的碧霄宫玉京是世外桃源,极少与广厦内掌权的世家打交道。

“他去的不是二层,是原定在三日之后……”连吞抚摸着梅梢月的玉珍,心中有了主意,“会应魏宗主之约,到顶层的凤台奏乐一曲,以引祥瑞。届时魏影从的事应当也有了了断,你们就可以跟在玉郎君后面,等魏家棘手的人都随他走了,再去二层,会比较安全。”

“凤台奏乐?”

岑雪枝心动了——他是琴师,自然想一闻江琛奏琴。

“放心,他不奏琴,还是奏萧,”连吞笑,“他不知为何早就不抚琴了,连我都没听过。”

“这可真是太遗憾了,”岑雪枝又好奇道,“那他这次要吹奏什么曲子?”

“哎呀,这次可难,”连吞神秘兮兮地说,“是首神曲——

“《箫韶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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