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1 / 2)
大学友人发了短信问祁徽要不要一块去京川祭,祁徽想想自己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确实有些过分,于是回复说好。
京川祭顾名思义,是为了祭奠这条养育了中京千百年的河流,一年举行一次,有时开在初夏,有时又是盛夏,有时甚至接近入秋。
今年的时间非常凑巧,像是知道祁徽马上就要毕业了似的,赶在初夏就举办了。天气已经逐渐闷热起来,届时傍晚带着些许凉意,在两岸青葱的河畔边铺设的小摊一定热闹非凡。
自那天以后,詹尹宣像是十分通晓人意,在祁徽的生活里蜻蜓点水一下,而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留给她充足的时间缓冲。
祁徽从社交媒体里知道她是回团里去了,大抵是为了八月份的live准备。总之,她非常庆幸暂时不必见到詹尹宣,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身体和精神上还在害怕—即便只是潜意识上的。
哪怕过去了四年,每当她回想起被禁锢住的感觉,下体总是隐隐作痛,小腿也有种下一秒便要抽筋的暗示。
很过分。但她在某些言语和行为上,恐怕曾经将对方伤得更过分。往好处想,这样也算是扯平了。
韩浚筱也暂时没找过她,只是悄悄地邮来了一个显然是在京川祭上使用的面具—逛主庙会时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藏住人们脸以避免被鬼怪夜行时记住了,日后霉运寻上头。
祁徽对这套唯心主义理论不以为然,但看在面具上那只漂亮小狗的份上,她决定晚上就戴着它出门。
平时略显孤僻的朋友出乎意料地答应一起去京川祭着实使钱旭吃了一惊,他赶忙激动地借着这个由头问了几个Omega学妹来不来,果真祁徽的名头极端好使,没有一个说不。
于是当祁徽踏着夕阳的余光在河堤旁找好友的影子时,莫名其妙地发现几个Omega围绕在他身旁。她下意识觉得自己时机来得不对,摸着下巴准备转身离开一会儿,然而被眼尖的友人发现并叫住了。
“哎,你上哪儿去?”钱旭喘着气小跑着追上了祁徽,贱兮兮地在她耳边嘀咕,“帮帮忙啦,她们都是听了你的名字才赴约的,我想脱单啊!”
“你这是在瞎搞,”祁徽有些不高兴,她很痛恨这样的欺骗行为,不仅仅是对她,更是对那些女生,“要不你自己去说清楚,要不我帮你去说清楚。”
钱旭听后不免傻了眼,权衡了一下,妥协:“好啦,我自己去吧。”
那群Omega女性知道了钱旭的挂羊头卖狗肉行径后也没怎么为难他,反倒是冲过来热情地围住了祁徽。
“祁学姐,可以问你是不是在和韩学姐交往吗?”
“学姐你还会不会留在中京大读书呀?”
“可以问你喜欢吃什么吗?”
“学姐会考虑年下系的女友吗?”
……
祁徽被这些鸟儿一般叽叽喳喳的少女们层出不穷的问题问得脑壳发疼,她像是被迫同时处理100条数据的普通电脑一样,卡住了,甚至失去了基本的语言功能。
她好不容易否定了掉了第一条谣言,又被其它问题塞住了她的喉咙。
钱旭完全没有来解救她的意思,抱臂站着一旁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啊,各位同学,不好意思,我还有约,先告辞啦。”祁徽做作地抬腕看表,假装出一副匆忙的样子,拔腿就跑,耳迹间还传来少女们调侃的声音“祁徽学姐害羞啦~”“她逃跑掉了!”“好可爱噢!”
确定把所有紧跟不舍的学妹都甩掉了之后,祁徽捂着脸坐在路边的一个树桩上,生无可恋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一眼。
十五分钟前有一通来自韩浚筱的未接来电。她有些诧异,拨了过去。
“怎么了?”分明是先打电话的一方轻柔地问。
“什么怎么了?刚刚你不是打了电话给我吗?”祁徽更是觉得捉摸不透。
“我可能是按错了吧。”有人矢口否认。
“这样,”祁徽不愿做多想,“那就先这样了,我挂了。”
“等等……”韩浚筱抿着下唇,犹豫地出声,“面具好看么?”
“嗯,挺好的。”
女人将手机从左肩换到右肩夹着,手里剥着草籽:“你现在是不是在去京川祭的路上?”
“差不多。”
“你想不想……”站在石滩上的女人有些孤寂,她思索了一下,最终没问出口,“算啦,没什么。玩得开心点,祁徽。”
“好。”
“——”
挂断电话后信号两端的人心情都有些复杂,主庙会离祁徽很近,大约只有百来米,她决定去逛吃一圈再回家。
钱旭事后赎罪般地连着发了十几条信息过来,祁徽读都不读,一意晾着狼心狗肺的友人。她确实生气了,久违地想和朋友一块出去玩,结果却被耍了。
怒气冲冲地快步走着,错乱的呼吸在河岸风的吹拂下渐渐趋于平稳,理智重新占据了祁徽的大脑。她想了想,回了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包给钱旭,附赠一句“你欠我五顿饭。”
对方像是一只蹲守在手机旁一样,数秒间就回复,“岳上的行不行?”
岳上是中京大学里最实惠好吃的饭堂,祁徽乐了,呛回去,“觉得可能吗?”
“啊啊!我知错啦,云轩总可以吧?请您五顿早茶!”
祁徽回了一个OK手势和握手表示成交。
钱旭在两公里外笑骂了一声奸商,而后同留下来的唯一那位Omega学弟继续吐槽这四年间祁徽对他的“关照”。
蹉跎间,祁徽晃到了主庙会的正门口,石制的牌坊据说有四百多年的历史,这几天被人们挂上了不少点着电子蜡烛的大红灯笼。
她正要把挂在脖子后面的面具挪到脸上,没料到又遇着熟人了,这回是她共处一年助教办公室的Beta男性同学。
“祁同学?”对方显然是逛完庙会出来,刚摘掉面具,“真巧啊,你也是来逛庙会吗?”
祁徽绞尽脑汁地回忆对方姓什么,竟愣是记不起来,只得干巴巴地问好:“你好啊。”
“李彦你又在说废话了,人家都走到牌坊这了不是去庙会还能去哪?”
突如其来的女声略微有一点点吓到祁徽,她一开始由于恍惚没发觉李彦背后居然挡着一位Beta女性。
李彦讪笑着挠了挠脸,向祁徽介绍自己身边的插话人士:“这是我女朋友,陈好。研一。”
“你好,祁徽同学!李彦之前和我讲他是你的助教同事时我超惊讶的,现在终于有幸见到你了,你知道你有多出名吗?”
陈好很健谈,自问自答下去:“我认识的那些单身Omega们提到你时多是在流口水。”
听了只觉得尴尬地祁徽客气地笑笑,“夸张啦。照这样讲大学里的Alpha们各个都恨不得要把我杀掉然后肢解抛尸。”
李彦似乎觉察这不是个好话题,换说了更不好问句:“你是一个人吗?还是在等朋友,韩学姐?”
其实祁徽一直都不明白到底学校里的人是怎么把她和韩浚筱联系在一起的,首先她们在校园里几乎从来就不碰面,其次每次去公寓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时她都有很小心地避开学校里的人。她不会想到是韩教授偶尔同学生私下里聊天时卖了自己,他晓得侄孙女对她有好感,于是自以为是地助攻,散播希望祁徽成为侄孙女婿云云。
“哈哈,没在等人啦,”祁徽干笑,准备应下事实上自己的确是打算一个人逛庙会,“我确实是准备——”
不料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祁徽是在等我啦。”柔软的胸脯贴上了手臂,很是温暖,两只干燥的手合住了祁徽潮湿的右手,像是安抚她似的,轻轻拍了怕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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