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2 / 2)
君灵沉那般清冷孤高的性子,定是对自己极为严苛,不容许自己的名声有半分差池。
朗禅闻言,竟垂首陷入沉思,想来已经认同了他说的话。闻瑕迩得了认同,面上也并未显出悦色。诚如他自己所说,君灵沉的确讨厌他的紧,会几次三番救他不过是因为君灵沉心肠好,为人和善,见着有难之人便会助一把力。他不过也是君灵沉遇着的有难之人的其中一个,随手搭救一把罢了。
思及此,他忽的觉得喉头有些发涩。这涩意来的委实莫名,他又喝下一杯桂花酒,甘甜的滋味入喉,那股无端涩意方才被盖过去。
这时,雅间外的屏风突然走进一道黑影,闻瑕迩侧目一看,见是应天长宫的弟子装扮,那弟子果不其然的便走到了朗禅面前,朝他微微拱手后便向朗禅说道:“二公子,宫中的家宴快要开始了。”
朗禅道:“我不是早已说过这次家宴我不去了吗?”
弟子道:“宫主说,此次家宴是他继任宫主之位以来头次举行,须得二公子从旁协作方能妥善进行。”
朗禅顿了顿,蓦地笑道:“兄长高看我了。”
弟子不语,恭候在朗禅身侧,一副朗禅不同他回应天长宫参加家宴便不打算离开的模样。
闻瑕迩手支着脸,眼眸微眯,“朗二公子说他不想去,难不成你还要架着他去?”
弟子听见他出声,一丝不苟的面上泄出几分慌措,但很快又掩下去,朝他道:“……闻公子既和我家二公子是至交好友,便不该让二公子难做才对。”
闻瑕迩低低一笑,“你也说我和你家朗二公子是至交好友,他今夜不想去那劳什子家宴,我这个友人自是不能任由你将人带走才对。”
弟子眉头拧起,一脸戒备的看向闻瑕迩,朗禅适时朝那弟子递去一个威慑的眼神,那弟子这才有所收敛。
朗禅站起身,朝闻瑕迩歉笑道:“看来我今日是真不能与你一同赏月了。”
闻瑕迩闻得此话,便已知朗禅心下已有决断。毕竟是对方的家事,他也不好过多插手,遂颔首道:“无事,你只管去吧。”
“这次是我不对。”朗禅走至他身前,垂首看他,“下次我再向你赔罪。”
闻瑕迩诶了一声,摆手示意朗禅快走。朗禅和那名弟子刚走至屏风处,他便忽的记起一件事来,忙追上去一把拽住朗禅的手。朗禅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闻瑕迩如实道:“我没带钱。”
朗禅闷声一笑,拍了拍他的手,“我早结了,你只管吃完早些回冥丘吧。”
闻瑕迩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那你走吧。”
朗禅说好,便和一旁的弟子转身离开了。
闻瑕迩回原位坐下,透过窗见楼下的街道处热闹异常,一桌的甜食美酒也变得索然无味,遂准备打道回府。他走出雅间径直下楼,在阶上未行几步,便听得楼下大堂吵了起来,他随意瞥了一眼过去,便见四五个修士将一个姑娘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修士厉声朝那姑娘道:“我们说我们的!你一个小丫头管什么闲事?”
那姑娘手指抵着腰间挂着的剑,面色通红,像是气急,只听她高声道:“凭你们说谁,但就是不能说他!”
“他?”那修士不悦道:“哪个他?”
姑娘闻言面色变得更红,但气势却并未露出半点怯来,“不准说闻公子的坏话!”末了又道:“……你们口中所说的恶事绝不是他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一众修士闻言面面相觑,忽的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搞了半天,原是闻旸那厮的小情儿,难怪听不得我们道出实情。”
“我……我不是!”姑娘抵剑的手有些发颤,“我只是看不惯你们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这才站出来的!”
一修士讽道:“我们句句属实,未有半分偏颇之言,你若和闻旸没关系,怎会被这番言论刺激?”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八字胡的修士上前一步,压着声音说道:“小丫头,跟我们走一趟吧。”
姑娘立刻拔出剑,严阵以待,“做梦!”
“我们五个人,真动起来手来吃亏的是你。”修士恶声笑道:“若你当真和闻旸没有干系,我们自然不会伤及无辜,若是有——”
“若是有,你们又待如何?”
一道清朗的少年声自他们头顶上空响起,他们仰头看去,便见一道绛衣身影踏风而来,从虚空中落下,落至他们后方的桌上。
闻瑕迩一脚踢开桌上摆放的酒坛,酒坛哐啷一声砸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惊的四下众人噤若寒蝉。闻瑕迩睨着下方的修士,似笑非笑的又重复一遍:“你们待如何?”
“闻、闻公子……”被围住的姑娘目不转睛的仰头望着闻瑕迩,似乎很是吃惊。
领头的八字胡修士猛地往后一退,颇为忌惮的扫视着他,“闻旸,你竟敢现身……”
“我有何不敢。”闻瑕迩道将脚下的一只酒杯碾的粉碎,“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小姑娘欲行不轨之事,你们仙道行事便是如此下作的吗?”
修士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倏的抽出剑指向他,“邪魔外道休得猖狂!今日我便替正道除了你这祸患!”
他话音落下,一众修士蓦地拔出剑散开将他脚下的桌子团团围住。
闻瑕迩眯眸未语,脚下却霎时涌现出无数符文,围着他的修士察觉到不对忙不迭的往后退却还是晚了一步,被那不断飞窜的符文锁住了身形,停驻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么手中的剑接连掉在地上,眼珠转向闻瑕迩便要破口大骂,谁料两张唇合在一起死活也张不开,只吐出一些怪异的唔声。
闻瑕迩跳下桌面,扫了一眼被束缚阵困住身体的修士后,便转身走出了崇天楼。
刚行离楼门不过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唤他,“闻公子!”
闻瑕迩微微侧头,便见方才在楼中见到的姑娘正朝他疾步跑来。那姑娘似乎跑的很急,头上的珠钗都变得有些凌乱,姑娘面色绯红的望着他,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我是木清许……”
闻瑕迩不大明白这姑娘突然自报名讳是什么意识,想了想说道:“方才谢谢你替我说话。”
木清许连连摇头,闻瑕迩见状点头道:“看来你也明白自己不该说那些话了,以后别再说了。”
木清许一愣,旋即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闻瑕迩哦声,“不过还是谢谢你。”
“闻公子不必道谢的!”木清许道:“我是自己想说的,更何况你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闻瑕迩心说我们不过初次见面你怎么就知晓我是何样的人呢?不过又一想这姑娘方才那一遭算是为他打抱不平了,便未将这话说出口。他略作思忖,从袖中摸出一道赤符来,递给木清许,“这符能防邪气入体,送给你当作方才为我打抱不平的谢礼。”
木清许双手捂住脸,声若蚊蝇,“这么珍贵的符送给我真的可以吗……”
闻瑕迩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这符他揣了至少几十张,一点也不珍贵,“你不想要符吗?我今日出门出的急,没带别的东西。”
木清许蓦地抬起头,一张脸红的恨不得要滴出血来,“不是!闻公子,我,我能提一个逾矩的请求吗?”
闻瑕迩挑了挑眉,“你先说吧。”
木清许见闻瑕迩对自己挑眉,只觉自己一颗心恨不得要蹦出来了一样,颤着手指了指闻瑕迩头上戴着的簪子,“……闻公子可以将头上的发簪送给我吗?作为交换,我也……我也会把自己的发簪送给闻公子当做……”后面几个字她实在是难以启齿了。
闻瑕迩摸了摸头上戴着的鎏火簪,说道:“不行。”
这根鎏火簪是他父亲在他小时候为他造出来的,他幼时因为在蓦尾花上吃了很多回苦头,每次死去活来的疼上一阵后又不长记性还要继续往蓦尾花丛里钻。最后弄得他父亲也束手无策,只好注了些灵力做出一根金色的火纹簪给他戴在头上,用来时刻提醒他若是沾上蓦尾便会像火烧一样疼。
这簪子算起来也伴着他十几年了,久而久之沾染着他身上的灵气也变成了他御敌的灵器,就这般轻易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闻瑕迩还真没这么大方。
木清许倒也未再缠着他继续追要鎏火簪,试探着道:“那我,还能收闻公子的符吗?”
闻瑕迩往木清许面前一递,木清许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便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清许该回去了!”
闻瑕迩视线错开木清许见几个和对方打扮差不多的女修士站在不远处,忍不住说道:“你们一群小姑娘大晚上就别在外面晃悠了,快点回家吧。”
木清许捏着符含笑点头,“闻公子也该早些回家,外边夜里不安全。”
闻瑕迩闻言一愣,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不安全?这边木清许便又道:“闻公子,我是桑岛的木清许。”
闻瑕迩颔首,“再见。”
木清许背身往那群女修士的方向跑去,跑至一半又蓦地转过头,眼光流转的望着他,仰声道:“……闻公子,我是桑岛的木清许!”说罢便转身迅速的隐入那群女修士中,然后被簇拥着离开了。
闻瑕迩站在原地停驻半晌,也没弄明白这个叫木清许的姑娘一直重复同一句话有什么含义,摸了摸下颌,一脸莫名的继续往前走了。
一群小孩忽然从旁边的巷子窜了出来,围着他嘻嘻的笑,闻瑕迩也笑,“你们不回家,笑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羞羞羞!”这群小孩乐的捂脸,露出两只眼睛笑嘻嘻的看他,“羞羞羞!”
闻瑕迩被羞的莫名其妙,路边的商贩也朝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思忖片刻,倏的灵光一现,拉住一个小孩,说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哥哥送你们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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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上一章有十几条评论,我很安详w
然后闻瑕迩的注孤生,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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