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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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珠惊诧道:“是吗?这人难道是佟公子旧识?”

佟仑手掌紧扣酒盏,视线紧盯闻瑕迩的方向,道:“你说这毒,我略有耳闻。”

常远道撑着下颌,目光在闻瑕迩和佟仑二人身上来回掠过,闻言拍掌道:“二位将这玩乐可谓是玩到另一番境界了,令我开了眼界。”

是褒奖还是反讽亦或者其他,在不同的人听来自是不同的语境,席间修士见常远道拍掌,便也跟着连声附和拍掌称好。

“这答复我便勉为其难算你过了。”闻瑕迩不受旁言滋扰,“最后一个问题,还请道友想好再作答。”

佟仑道:“问。”

闻瑕迩淡声,“十日之前,你在墨南城中做过何事。”

佟仑掌中酒盏霎时化作几块残片,璃珠在旁见到这番景象,身形向后几不可察的退了退。佟仑道:“时隔甚远,记不清了。”

“不满意。”闻瑕迩平声,“又该饮酒了。”

佟仑却未饮下这杯酒,厉声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今夜当着众人之面何故刁难于我?”

“不过是若瑾君立下的规矩,对所答之话不满便可让回答之人饮酒以作小惩。”闻瑕迩道:“刁难一词言重了。”

常远道未作声,似看戏般品着酒又倚回了座上。他不答话,席间修士便也只好装聋作哑,当作看不见闻瑕迩的故意刁难。

“阿旸。”朗禅低声,“是否太过直白了些。”

闻瑕迩未应朗禅的话,继续紧逼佟仑,“这位道友,喝完酒后还请继续作答我方才的问话。”

佟仑神色晦暗,在原位上踟躇许久后,只见他起身挥开侍女递来的酒,酒盏落地发出轻响,他从席间走出,向常远道拱手道:“不胜酒力,若瑾君慢饮。佟仑先行告辞。”

常远道笑意依旧,“请便。”

佟仑大袖一挥,退席径直往玉阁外行去。闻瑕迩和朗禅慢一步走出席中,同朝常远道拜别,常远道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慢悠悠的转了一番,道:“黑衣服的可以走,红衣服的先留一留。”

追寻佟仑刻不容缓,闻瑕迩没功夫陪常远道在这处耗下去,抓着朗禅背身便往外跑。席间众人一时尚未及反应,眼瞅着闻瑕迩和朗禅已跑至玉阁大门外,守在门口的杂役不疑有他,见他二人跑来便自发打开了大门,闻瑕迩和朗禅顺利跑出玉阁。正这时头顶上方倏的响起利风之声,闻瑕迩和朗禅侧身避之,残留余风却掀掉了他们二人头上的纱帘。

闻瑕迩和朗禅同时抬首,只见常远道懒散倚在二层阑干处,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们二人,“闻旸,朗禅……年纪轻轻不学好,装成大人模样来逛花楼,被你们家中人知晓了恐怕是要受训的。”

闻瑕迩目光放远,在来往行人中瞥见佟仑的背影,抬脚便追了过去。朗禅则留在原地,应答常远道:“我和阿旸是为了查清一桩事由,这才掩了身份进到玉阁之中。事急从权,还望若瑾君见谅。”

常远道顺着闻瑕迩追去的方向瞧过去,道:“既是为了查事不若一开始便与我商量商量,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们一帮......”

“是我二人心急了。”朗禅眼光不住往一旁瞥去,“阿旸一人我不放心,下次我再亲自去到朝酝榭向若瑾君赔罪。”说毕拱手施以一礼,背身也追着闻瑕迩而去。

常远道在阑干处饶有兴味的停留半晌,忽见夜空中落下点点白芒,他往外探出手掌,一片雪花便掉进他掌间。他指尖轻捻,雪花碎于他掌中,随风散去,似喟叹道:“今年的雪,来的有些早了……”

佟仑似已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特意往偏僻的深巷中跑去。闻瑕迩紧追佟仑不放,待追入一条无路的死巷中时,佟仑在尽头处停下了脚步。

佟仑转过身,眼神阴鸷的盯着闻瑕迩半晌,道:“冥丘少君闻旸,紧追我不放到底是为了何事。”

闻瑕迩双手抱肩,由着佟仑打量,“特意引我至这偏僻无人的死巷中,你又是为了何事?”

“我为何事,须得看你找我是何事。”佟仑语气不善,“没有旁人在场,你大可开门见山。”

“甚好。”闻瑕迩道:“我原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他从袖中捻出一道卷曲的赤符向佟仑丢去,佟仑抬手接过,闻瑕迩道:“打开看看。”

佟仑动作谨慎的卷开符纸,只见一只蛊虫的尸首躺在符里,他定睛瞧了几眼后,抓着赤符的骨节咯吱作响。

“佟仑。”闻瑕迩喊了他一声,“见过这只蛊虫之后,还是认不出这毒是何种毒吗?”

“认得如何,认不得又如何!”佟仑将蛊虫连带赤符往地上一丢,抬脚用力踩去,“一只莫名其妙的蛊虫罢了。”

天间雪纷飞落下,闻瑕迩面覆寒霜,“十日前,你在墨南城中做了何事。”

佟仑摸出数道黄符浮于身前虚空,“吃喝玩乐,干尽天下极近风流之事!”

凝冰符腾空而出,数条冰龙破空长吟,卷着飞雪凛风朝佟仑袭去。佟仑身前黄符霎时齐齐变作数层屏障,替他挡下攻击,但很快第一层屏障便在冰龙齐头并进的攻势下出现了裂纹,紧接着破碎化作冰渣。

冰龙攻势凛冽,后方的数道屏障皆连同第一道一般接连破碎。佟仑骤然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和对方之间的差距,趁着冰龙尚未冲破余下几道屏障之时,纵身一跃跳上屋檐便要逃之夭夭,一柄长剑悄无声息的横隔在他脖颈上。

朗禅立于佟仑左后侧,道:“再往前一步,剑锋便不长眼了。”

闻瑕迩飞上屋檐,直面佟仑,“今夜你若说不出我想听的答案,你这条命便只有留在此处。”

佟仑肩膀发颤,怒火中烧,“你想知道什么……”

闻瑕迩声音冷下来,“十日前,你在城西的一家客栈中做过什么!”

佟仑咬牙切齿的盯着闻瑕迩,“不知道,我没去过什么城西的客栈!”

闻瑕迩一脚踹至佟仑膝盖,佟仑闷哼一声跪倒在了瓦片上。朗禅剑锋压至佟仑肩头,眉目间显出怒意,“你逃不出我二人的掌心,不说实话吃苦头的只有你自己。”

佟仑道:“……我说了实话,是你们自己不相信!”

朗禅剑锋逼近佟仑脖颈,锋利的剑身立刻在佟仑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闻瑕迩声如寒冰,“十日前,你在城西的一家客栈中对一名魔修做了什么!”

佟仑闻言,片刻后竟是放肆的笑了起来。朗禅一脚踢向佟仑后背,佟仑似不堪重负般上半身趴在瓦片上,朗禅道:“回话!”

佟仑趴在地上缓了半晌,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他仰起头望向闻瑕迩,“原来你是为了那魔修的事来找的我……但我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一个死人的事,我为何要记得这般清楚?”佟仑笑意森然,“不过他临死前,被我的蛊虫啃噬的七窍流血的可怜模样我倒还有些印象!”

“你给我住口!”朗禅一脚踩在佟仑面上,震碎周遭瓦片,佟仑的头顶涌出血来,咳嗽不停。

闻瑕迩勾唇,眸中笑意却极寒,“他七窍流血……那你便穿肠破肚,挫骨扬灰。”

佟仑咳嗽未停,从嗓子眼里挤出字来,“恐……恐怕你没,没……这个机会。”

话音方落,一道暗藏杀意的戾风从闻瑕迩身后袭来,朗禅立即反应过来,掠身飞至他身后,御剑挡之,却稍晚一步,被余波伤及。

“快来救我!”佟仑高呼。

戴着鬼脸面具的黑影从夜色中隐现,并不恋战,提起佟仑便要离开。闻瑕迩脚下光影乍现,阵已生成,黑影离开的动作一顿,似是被困在了阵中。

“遍寻你不得。”闻瑕迩道:“今夜总算是现身了。”

面具人不作声,被他夹在腋下的佟仑却急躁不已,“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走啊!”

朗禅咽回喉头上涌的鲜血,手中剑腾飞至半空,召出剑阵环绕面具人上空,嘶声道:“……阿旸识得此人?”

“他便是我跟你提及的在水村中屠杀母蛊的黑衣蒙面人。”闻瑕迩蹙眉,听出朗禅语气中的不对劲,“阿禅你受伤了?”

“无碍,小伤罢了。”朗禅摆手,“当务之急,问出这两人的身份和目的才是……”

凌冽剑光骤然从阵中爆发出,破开了闻瑕迩的阵眼,震开了朗禅的剑阵。面具人持剑立在檐角之上,语调怪异,“你们两位还是各自回家再练几年后再来寻我罢。”

“和他们废什么话!”佟仑似对面具人这番不赶紧跑路,反而留在原地佁然不动的做法极为恼怒,“赶紧走啊!”

“上次我见你,你手中还不曾携带任何兵器,想来是为了刻意掩藏身份。”闻瑕迩取下发髻间的鎏火簪执于手中,“而这次你宁可顶着泄露身份的危险也要亮出剑来,不过是因我和阿禅将你逼至境地,你为自保罢了。”他幽声,“装腔作势的功夫,实在拙劣至极。”

簪身瞬时涌上一层极亮金光,夹着风雪而去。朗禅剑身幻化数道剑影,杀意磅礴,直袭面具人。

“既觉我是装腔作势,那我这装腔作势不若贯彻到底顺了你们的心意。”面具人语气不明,“这便告辞。”

言毕竟是夹着佟仑,飞身一跃跳至另一屋檐上,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于夜色风雪中抽身离开。闻瑕迩和朗禅哪能由着面具人这般轻易离去,二人穷追不舍,赤符与剑诀交相在那面具人身后追击,面具人身影如魅,头也未回,竟是连连躲过闻瑕迩和朗禅的攻势。

朗禅道:“这人身法鬼魅,下次再想诱他现身恐怕更难,不能让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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