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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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南。

茶山。

出了白水河没多久,道路两侧是一片起伏的小丘陵,山坡上破开了层层叠叠的梯田,用以种茶。冬日晴空高爽,更衬的绵亘无垠的茶梯田静谧旖旎。

一片老叶上还带着些晨露,滇南的日头和煦,还未来得及将晨露晒干。一位红白棉帛衣衫的女子顺手,将这片含露老叶摘下。她信手抹了一把颈间的汗,回首望了望篓中几乎要满的老叶。

现下时节不好,有些老叶,已是不错了。

她抬头望了望日头,已快要到晌午了,想来也是时间为阿大备下茶饭了。

这位少数族裔少女自梯田中向着大路走去,她一身白帛衣裤、红棉马甲,头上戴着白绒镶边的头帕,头巾上留着一道流苏垂在左侧。行走时,这流苏便跟着左右跃动,显得甚是活泼好看。

她快要走至大路上时,却见面前的一行茶树忽然塌下了一片,少女立即警醒,问道:“什么人?撞坏了我家的茶树,可是要赔的!”

见来人许久未回答,她捏了手中的采摘铗,大着胆子往前行了几步,迫近了那行茶树。

是一个满身冰霜之人!

此人蜷缩在路旁,全身正在止不住的哆嗦,压倒了一大片茶树。他一身黑衣、周身已然结满了冰霜,带着周身的茶树均凝上了细细的碎冰。他高高束着马尾,配着一小片铁面。样貌虽然灵俊清秀,但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采茶少女捏着采摘铗,试探性问道:“你是谁?你……你怎么了?”

见此人满面苦痛、无暇回答,还不住颤抖,显得颇为寒冷。少女心下生疑,滇南风和日丽,自己仅一件单衣即可御寒,此人看着身强体健,为何却冻成这般?

不过……无论如何,茶树压坏了,还是要赔的。

少女这么想着,开口朝着阿大摘茶的方向大喊着:“阿大——快来——这里有个人——”

******

滇南。

蓝月山庄。

庄盈含笑盈盈走进来的时候,祝政正失魂落魄地试图起身。她娇笑道:“别白费劲了,你起不来的。过几个时辰便好了。”

祝政将她一瞪,胸口起伏的尽是怒气,他问道:“是……你?”

庄盈无辜地摆了摆手:“可不是我。皂荚昨日便换好了,本是让你今晚失了劲力潜心休息。谁知你见着了心上人,大清早便想起来沐浴了而已。”

“我是问常歌!”祝政甚少失控,罕见地朝她发了脾气。

庄盈摇了摇头:“这也不是我。上午的酒,我同他一起吃的。中午的酒,你同他一起吃的。倘若有问题,我们为何并未毒发。”

祝政愣了一刻,似乎是被她说服了,而后才注意到其中的破绽,他立即追问道:“是不是这两种酒,不能一起吃?”

庄盈笑了笑,问道:“先生可曾听过我滇南的冰魂蛊毒?这种蛊毒,向来是散于两种酒中,不仅不会苦涩难以入口,甚至喝着还尤为清甜。而且这酒啊……分开喝其中一种,全然无毒,怕就怕……合二为一。”

祝政仍腰膝酸软,听她这句话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愤而捶了床榻,他咬牙、声音好似充满怨怒:“你给他下了冰魂蛊毒?”

庄盈立即摆了摆手:“上午的酒,是他自愿喝的。中午的酒亦是。如何能怪到我的头上。”

“你好……卑鄙!”祝政切齿道。

“周天子何出此言?我早已说过,我若知晓你心有所属是谁,明日便杀了她去,看你如何属得。只是周天子自己不当回事,还大咧咧的放出消息、让他自投罗网罢了。”

祝政的声音中透着冰冷的沉静,说:“那日我也早已明说,现下如履薄冰、殚精竭虑,为苍生、更为一人。倘若常歌有所不测,我会随了他,魂归天命。”

“你放心。”庄盈幽幽说道,“常将军与我同病相怜,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手下留情饶了他一命。这冰魂蛊毒虽发作起来寒彻心骨,但料想常将军身强体健,活个十年八年,那也不成问题。”

祝政低声怒道:“你要折磨,尽数冲着我来!折磨常歌做什么!”

“我好奇。”庄盈朝他甜甜一笑,“我好奇,在这种情况下,你俩会如何继续下去。而且,说不定,他现下记恨了你,指不定日后如何刀剑相向。你过不下去,还会回头求我,来做这滇南的王。”

祝政语气冰冷,说:“颖王未曾听过,强求难得一人心么。”

庄盈忽然沉了脸色,向前一步迫近了他:“我偏要强求。我不仅要强求,现下我就来试试,究竟强求能不能得。”

她忽而转了嬉笑神色,指尖玩弄着一个小药瓶,笑道:“祝政,我要你跪下来求我救常歌。”

祝政皱了眉头,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可是解药?”

“不。”庄盈笑道,“是毒药。”

“冰魂蛊毒本就无药可解,发作时周身冰冷、深入骨髓、痛入心脉,难受无比,任何一次发作,身子虚弱之人,都有可能会冻了心脉、彻底挺不过来。而我手上这瓶嘛……是燧焰蛊毒。这种毒药,可缓解冰魂蛊毒一时之痛,以免失了心脉不明不白地去了。但是嘛……”

庄盈笑着看了看一脸难以置信的祝政,说:“这燧焰蛊毒损伤心脉,用一次便折一次身子。不过……倘若不用嘛,冰魂蛊毒的毒发状态,你也看到了,简直生不如死。这缓解之药,要、还是不要,全看你。”

祝政心中尽是情绪翻腾,他霎时间在考虑着许多的问题,庄盈所说是否为真?冰魂蛊毒是否真的无药可解?燧焰蛊毒损伤心脉、伤害多少?倘若不服用燧焰蛊毒,又会如何?

庄盈见状,喜滋滋甜声说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求生不得和求死不能,上次先生做选择时,不是毫不犹豫选了求死不能么。即使常歌心碎心死,也要让他活着。”

祝政愕然望了他一眼,只深觉此前因她是女子,戒心不足,谁知现在看来,此女子真如常歌所说,绝非一般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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