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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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

建平主营。

据说辅国将军张知隐抓来的战俘山河先生,大言不惭要挑战益州建平营主将建威大将军,益州军震惊之余颇有些惋惜——

这位山河先生,想必会被虐的很惨。

冬日里惯来少战,军营里又不许打牌行乐、颇为无聊。难得碰上此等热闹之事,兵士们都蜂拥而出、熙熙攘攘,全都凑在营地主干道两侧看热闹。

将军主帐前,沿着营地主干道清理出了好长的通路。帐前置了矮桌,坐着此次比试的判官张知隐。

他今日仍是一身黑衣,将发丝尽数束起,置一木簪,眉目清朗。

知隐将军的正对面、整条通路的尽头,乃一木架,上面置着一枚极小的靶。

这第一项比试项目,正是射术。益州军将士对将军百步穿杨之技并不陌生,只觉将军稳操胜券,对着昭然结果颇觉索然无味。

前方的人群微微有些骚动。将士们人挤人,好不容易方才看清,原来是建威大将军掀了帘子,自将军主帐中走了出来。

今日的建威大将军身着广袖红衣,以红色发带将青丝束成马尾,满身尽是意气飞扬。此刻,他正含着一条白色束带,利落地将束带穿过右肩,将右侧广袖束起,又将束带自身后攀过,拢起左侧广袖,在左肩处麻利地打好了结。

近处的兵士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原来铁面下的建威大将军,居然生的这般美,方才低头束袖的画面,更是利落又好看。他可真是灵俊飘逸、飒爽倜傥,同“丑将军”之称背道而驰。

明明将军明媚得,连冬日的阳光都格外偏爱几分,方才束袖之时,周身好像都是跃动的灿烂的芒。

这是常歌第一次摘了铁面示人,也是第一次身着朱红鲜衣,更是第一次用白色束带拢起广袖,露出纤长漂亮的小臂。

这抹红色在冰天雪地中愈发亮眼,就像是雪后寒天盛放的赤色蔷薇。

他试着挽了挽弓,阳光在他白皙的小臂上跃动,勾勒出他结实的线条。他的马尾在脑后飘荡,挥洒的尽是凌云意气。

待到山河先生掀了帘出来之时,二人站在一起,竟好似神仙璧人一般。

这位山河先生一袭白衣,青丝半束,细致地配以玉冠。他是一种精致秀丽的美,仿佛细心描过的工笔画。尤其一双美目,如泣如诉,眸中好似尽是哀愁。过于白皙的皮肤,给他增添了一份清冷淡漠风致。

他同将军站在一起,一个是灿烂的红、一个是清冷的白。

雪地寒天中的这两抹景色,看得众人心中莫名地有些惊叹,只像是在欣赏什么难得一见的画卷。

常歌弯弓满张,他沉墨的眉和坚毅的目中尽是专注。

祝政偏着头,细心欣赏这幅冬日红衣美人挽弓图。他的目光沿着晨光,描绘着常歌好看的小臂线条,描绘出常歌饱满的后脑曲线,又沿着着日光,落在了他白皙颀长的颈上。

箭在弦上,霎时射出,此箭破风穿云,正中红心。

围观的将士们望着将军,百步之远一击即中。人群中,霎时爆发出一阵欢欣鼓舞之声。

常歌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脸上的那点张扬意气被祝政尽收眼底。他乐道:“先生,如何?你还有几成把握能赢我?”

祝政望着他盈盈的眼,尽数收下他目中的笑意欢欣。他淡然说道:“一箭一局定胜负,未免无聊了些。”

常歌不解,问道:“先生想如何比?”

“我欲为将军举靶心,方才显出将军从容自若、百步穿杨。”

常歌眉毛一拧,满目都是担忧神色:“不可!”

祝政玩味着他的表情,刻意挑逗道:“将军是不敢么?”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是……”

常歌刚想说下去,扫了一眼四周望着他俩的兵士,忽然闭嘴不再往下说了。

祝政就当没听到反对意见,随意牵了一旁备着下一回合使用的马匹,策马便往靶心方向奔去,丝毫不顾常歌在背后的焦虑与反对。

他没几步便策马至靶前,径直取下了木架上的草席靶子,举过头顶,望向常歌。

常歌方才的意气失了一半,他有些紧张地望向祝政,蹙了眉头。张知隐悄悄地瞟了一眼,他注意到,常歌随意握着弓箭的手,居然在轻微地颤动,带着弓弦也漾起了微不可查的波澜。

张知隐明白了:将军,在紧张。他居然……紧张了。

祝政隐约从张知隐望向常歌的担忧神色中读出了常歌的态度。

这局,他赌了常歌的心。而且赌赢了。

常歌低了头,只留着东风扬起他的马尾,又柔柔地落在他的肩。他阖上眼睛,感受着建平冬日的清冷、建平冬日的寂静,努力定着自己的心绪。

冬日里的建平,极静极冷。

常歌记住了这清醒感受,深吸一口气,奋而拉满了弓。

寒戾的箭尖闪耀着光芒,常歌顺着箭尖的冷光,却看到了祝政清冷出尘的身姿。

常歌方才好不容易定下的心弦霎时颤动,手上一松,这箭随着冬日的长风朝着祝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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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浩志:司徒信,表字浩志,官拜荆州大司马,是当今魏王的兄长。听闻胞弟宫变勒马北上,再归之时,是骨灰洒遍长江。

[2]远卓:统领荆州左军的中尉毕容,表字远卓。首次登场在43章《治才》,罗明威和陆阵云白鸽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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