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2 / 2)
他原以为自己把她忘得差不多,可一见面,他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她!那些深刻的,隽永的记忆像水洗过后,埋在黄泥板下的雕塑一样,只需轻轻地漂洗一番,便鲜洁如新。
时间不是水,不能冲淡一切,慕昱清几乎是绝望地发现:时间其实是酒,隔得时间越长,越会酿出让人麻醉的酒!
怎么不是她?怎么能够是别人!
“主上,你去哪?!”抚琴恐惧地拦住了慕昱清的去路。
慕昱清像平常一样,并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她在他的身后大喊:“主上,你会害了她的!”
“你知道了什么?”慕昱清猛地回头。
他眼底那一瞬间的杀意骇得抚琴朝后倒退了两步。她的心里也在悲泣:我是爱着你的啊,为什么你永远不会回头来看我一眼?!
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说,他太了解他了。
从小的时候,她就是他的玩伴,她以为她会这样伴着他到老,她是她的母亲送给他的玩伴,他的母亲去逝了,去逝前拉着她,要她好好地守着这个可怜的男孩。
抚琴答应了,自那一刻起,她就对着那位美丽的前皇后起誓:我将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他,直到终了。
她以为她的终了会在很久以后,直到刚刚,她才彻底明白过来,她的生死其实就在这个男人的一瞬间。
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他是寡情的,他的心从不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停留,她曾经为此黯然过,却也骄傲地俯视着所有得不到他心的女人:“他不爱你们,他不爱我,他也不会爱任何人,他只需要爱我就行了。”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变了,他会温柔地凝视着一样东西,唇边绽开一个浅笑,那样的笑容抚琴很清楚:那是一个男人爱上女人的笑容,他有爱人了!
那一刻,抚琴前所未有的绝望,可是女人可以是在爱情里的笨蛋,也可以是爱情里最聪明的猎手,她恐慌极了,直到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镇定得连自己都吃惊:“主上做事从来没有刻意瞒过抚琴,抚琴从小跟您一块儿长大,连娘娘都说,抚琴跟您最合拍,”她注意到,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慕昱清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她的声音更加地轻柔:“殿下您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抚琴真为您感到高兴,可是,不瞒您说,抚琴也有些嫉妒,以后殿下就属于别人了。”
她大胆地剖析着自己的心迹,并不晦言自己的负面情绪,这令慕昱清的背放松了一些,她道:“抚琴一直等着您告诉我这个消息,还不等殿下跟抚琴分享这个喜讯,殿下便变了,这几年,抚琴都没有见到殿下再笑过,抚琴便知道,这件事必然是出现了什么变数。抚琴一直知道,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难住殿下,除了,事涉那一位。”
她没有直言皇帝,慕昱清也忽视了她的大胆妄言,听抚琴轻声问道:“殿下,您准备好了吗?要对抗他吗?”
抚琴的这个问题准确地击中了慕昱清的软肋:他准备好了吗?他还是他的父亲!他的君主!他从来没想过要怕他,从来也没有怕过他,为了对抗他,他不是没有头破血流过。可现在,抚琴的问题让他心底害怕起来。
他不怕会受伤,他也不怕那个男人的任何惩罚,可她怎么办?她难道就此被拖入他们父子之间的战斗,跟着他万劫不复吗?
他,还是太弱了!
慕昱清闭了闭眼睛,不知是风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叹息:“回去吧。”
抚琴声音里也透出一分自己才明白的欢乐:“是。”她顿了顿:“陛下已经给您筛选出几位王妃,您要过目一下吗?”
慕昱清冷冷道:“放着吧。”
“可是……”抚琴还想再劝。
慕昱清道:“你今天已经逾矩太多,回去后一个月内不许入我书房侍奉。”
抚琴刹白了脸:主上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慕昱清转身上了马车,没有看见这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女人半垂着脸,下定了一个决心:那个人不能留下来!一定要找机会杀了她!
碰到慕昱清的事就像生活当中的一个小插曲一样,除了当事人三方,没有在任何一个人心中留下痕迹。
青岚还在做着永宁侯府那份没有前途的职业扫地工,慕昱清在书卷上环肥燕瘦的美人当中一眼未看,将卷宗交给来人,漠然道:“请公公转达给父皇,就说一切但凭他老人家做主,本王并无异议。”
吴春来之前根本没想到郑王会这么容易答应,但对方能答应下来,就是意外之喜,他乐得满脸老菊开:“是,奴才这就回去告诉陛下,陛下一定很高兴选一个漂亮的儿媳妇的。”
这件事他也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陛下三个成年的儿子当中,燕王在其他的方面虽然不靠谱了一些,但对娶亲生子这事上特别听话,至今皇室的第三代中全都是燕王在做贡献。
而郑王殿下除了从小就让陛下不太省心外,还一直不愿意成亲。
皇上平时虽然对郑王狠了一些,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不知用过多少手段催过多少回,郑王殿下就一直是铁板一块,从来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而如今这块铁板居然化了一点,连吴春这个不信神佛的都想找个菩萨好好念几声“阿弥陀佛”谢谢天神菩萨保佑了。
而抚琴远远地看着吴春满面春风地离开,转身找到了一个人:“木先生好。”
木朋不看抚琴:“姑娘有何事?”他正在案上写写画画的,特别不耐烦。
抚琴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也不生气,微笑着道:“木先生,抚琴此来,是有事相求。”
“在下可没有什么本事能帮到抚琴姑娘。”
抚琴似是听不出来木朋的话意,像他这样的高人隐士,本来心气就极高,木朋这人更是怪中之怪。
你说他心气高吧,他面对着慕昱清有求必诺,当着众人的面,如果慕昱清有时候对他无礼,他也十分能忍耐,但你若是看到他,觉得他真是那等为了荣华富贵弯下了膝盖的无耻之徒,他又会随时给你一个惊讶。
就像这几年里,慕昱清不知何况突然疏远了木朋,府里的下人除了抚琴之外,没有谁不拜高踩低地要来踩他两脚。
换成心气高的人,早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可这位木朋不知是认准了英主,还是受虐狂,居然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慕昱清不召他,他也不着急,只成日里坐在屋里吟诗作画,只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悠然田园。
但像抚琴这样来看他,他理也不理,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郑王府不是管家胜似管家的”第一大丫鬟。
抚琴很是利用他刷了自己一把“谦和温驯”的印象,府里人一提到木朋无不撇嘴替他叫屈:“抚琴姐,那个怪人,你理他干什么,主上都想不起来他了,也就是你还时不时想着他,他却还给你这样的臭脸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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