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狄浦斯之逆0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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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疏忽了,”手掌摩挲他的肩颈,声音质地平稳柔滑,仿佛沿直尺描出的线条,“应该让保镖跟着你。”

少年唔地应着,背后乍起连续几声枪响,往池塘里抛石头似的,什么尖叫呼喊脚步碰撞塌倒,白的红的黑的黄的鱼伴随涟漪一大群窜开炸锅了,惊扰渲染那一池冷水。远远传到他耳中已显得模糊,他靠在宽阔坚实的怀里,先一步被唯一的救世方舟渡走,远处的纷争即便因他而起也已经与他无关。塔尔缇斯没和他一起回去,只把他拎进车里,车门阖上,他顷刻软倒在后座上,整个人缩成小团,脸颊烫着,全身也热得厉害,心跳声混着鸣笛尖啸,整列车厢乜斜冲出轨道,直坠深不见底的洞穴,堕落也似飞翔。完了。难为他还分出心思冷静地思考这个,书上说什么信息素营造的错觉,假的,他就是喜欢上了继父,无可救药地。

事后从那种头晕目眩的高热中抽离而出,以第叁人称视角——像观看自己定格在相片上的影像背景——审视当时,少年才想起他本该当即注意到的枪声,他的继父拥有随意判处死刑捏造规则的权力,后续几天所有新闻报纸都不曾刊登这一声势浩大的处刑,依旧用商品广告和艳星绯闻无休止地粉饰太平,媒体喉舌也是提线末端的傀儡,运作背后无形支撑的能量,与曾经一些蛛丝马迹串联拼凑,叫他乍地惊觉继父的身份,仿佛船舶撞沉那刻才真正直视冰山海面之下的轮廓。并非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家人是最大犯罪家族的首领,恐惧迷茫之后,余韵是难言的失落,塔尔缇斯没有刻意隐瞒,却也不曾告知,仿佛他还是那个第一天来庄园抬头都局促的陌生客人,被礼节性地隔开包裹在虚幻肥皂泡里,从未触及家族核心与他的真实面目,即便他明白他的双肩本也无力承担那副重担。察觉被冷落的小狗耷拉下尾巴,转着圈悄悄尾随主人,一声算不得诘问的试探都不敢送出,以往遇上会客厅来人他都自觉懂事地回避,这次却躲在一旁窥探,看着各个组长似的人物在沙发间或站或坐,听着夹杂血腥罪恶的喁喁低语,中间一个年轻人跪在塔尔缇斯脚边,因初次获得亲吻首领戒指的机会将整张脸肉绷得紧紧,被首领轻握了握肩头,那轻抖的颧骨斜飞两抹荣幸。看,这个人多擅长训狗。

少年听说这种家族中纹身与地位挂钩,从手肘到肩膀再到胸口,最高规格是一颗星星,蕴藏斑斓毒素的针管一路刺出纹路向朝着心脏生长,直至顶端结出一颗饱满鲜红的忠心,捧上去由首领采撷品鉴。

塔尔缇斯从未给予他星星。

Alpha眉弓稍抬,目光划过,隔了影绰灯色与他的双眼笔直接轨。发现他了,他像被鱼叉攫住霎时剥出水面的小鱼,无助晾在一片缺氧之中,难以承受这样直勾勾的注视,飞快避开眼仓皇而逃。

或许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是人类的本能,曾经十二岁的舒伦很容易满足,一个柔和的眼神或者奖励的轻拍是他希望得到的蛋糕顶层最红那枚樱桃,所以他努力当个乖孩子,在作业本上勾描最圆润工整的字母,在社区活动中承担最多的劳动,向母亲适当地撒娇表现。在母亲节还是别的什么节日里认真画了幅和妈妈手牵手的画,用收集来最对称的叶子粘贴装饰,忐忑而期待地跑去展示。他母亲在卧室里披着薄绸睡衣懒懒地点烟,酥灰烟蒂蚕食到指根,床上陌生的叔叔见了他饶有兴致地问你孩子吗,她嗯一声,将畏畏缩缩准备把画递出来的孩子一把扯着往床边推,眼角勾迭着细纹,一边推一边说叫爸爸、叫、叫啊,像一时兴起让宠物小狗做出转圈摇尾巴下跪一系列滑稽演出博得客人一笑。男孩被吓住,家教让他习惯把不体面的情绪表现困在身体里,只蓝眼睛里噙了点薄薄泪花,嗫喏着不然后挣脱逃开,剪贴画落在地上踩坏。他的母亲并不情愿结婚,还是被迫联姻,他或许也并未选择诞生,还是被伴着血腥粘膜强行扯出产道。十二岁的舒伦明白了当乖孩子并不容易,而即将十八岁的舒伦站在落地镜前,手中不知何时捏了枚细针,衬衫领口扯开露出白皙胸口,像要见肉见血地亲手剔出一颗星星。

心理课上讲师曾指出弗洛伊德性学论的偏颇狭隘,把一切性变态性心理归结于童年阴影,似乎所有人终生都是捏着儿时经历耿耿于怀的巨婴,只是这说法对尚未成年的男孩来说倒还契合,他是饿了太久的人,像那个坠入泥潭的小姑娘一样用胃吃空身体,沾上指缝间偶然露出的一点关照便奉如珍宝,甚至贪婪地乞求更多。他对塔尔缇斯的索求超过继子对继父应有的范畴,既想当他的孩子,又想当他的情人,想要被爱怜,又渴望被摧毁,想成为他唇齿间辗转含吮吸尽的烟蒂,也想成为能完全容纳嵌合他棱角边缘的拼图,被一口一口剥皮吞吃殆尽也情愿,兔子把野兽撕扯血肉咀嚼内脏一厢情愿当作畸变的爱求。少年对着镜子抚摸胸口,手指滑过浅浅胸沟与雪白近瓷的紧滑肌理,绕着粉嫩小巧的乳首打转,寻找一个适合落针、寄宿星星的部位。十七岁的舒伦以一种旁观者的冷静剖白承认,他被一个未曾谋面的心理学家以学术隔空刺了对穿,就是他笔下口唇期拖延平移到少年阶段、转化为恋父情结的性变态患者。同时,也意识到另一件事:

塔尔缇斯不会爱他。

就像他永远得不到那颗星星。

针刺之前叁声叩门响起,alpha推开门问他刚才有什么事,镜子前那孩子如遭雷击地一僵,胡乱抓着衣领转过来,整个肩膀都在发抖,恸哭的湿红铺在苍白五官上。一只流泪的小狗可不多见,似乎他一个不够温和的眼神都足够将他摧毁,偏偏还要反复吞咽、揉平哭腔,抖着嘴唇规规矩矩地回答没有什么事、不小心打扰您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要装乖,像尿湿地毯的小狗挪着身子挡住难堪洇痕。年长的alpha吐出呼吸,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银针,问他在做什么,纯金眼睫抖出些湿润的仓惶,攥着手背到后面去藏起来,嗫喏着说想扎个耳洞,又说就是太疼了。Alpha问说用不用帮忙,他直愣愣地望着他,半晌才埋低头点点下巴,又怕不够确信似的补充说,要,麻烦您了。

于是塔尔缇斯拿过银针,给他和针尖消毒,还不知从哪儿找来充当打孔器的东西戴在他耳朵上,一只手拿着银针,一只手用两根长指夹着他薄薄的耳肉,手臂虚拢在他背后,形成一个接近环抱的浪漫错觉。少年在alpha手臂里下意识去嗅闻分辨他的气息,热度从脖颈深处蔓延,泪花惶惶然地蒸发,一片耳朵朝着艳红玫瑰花瓣演变,他绞紧手指,在针尖平稳抵上耳垂时咬住下场,生怕喉间溢出什么微妙喘声。针尖扎进柔嫩耳垂,少年战栗着捂住嘴唇,那痛感并不强烈却难以忍受,接近指甲劈出牵连甲肉的倒刺,alpha问他疼不疼,他唔唔地答应,被安慰道忍一忍。那针尖继续推进,在润白如玉的耳片上捅开一个玛瑙似的眼儿,像开凿地井,深入探索到未曾暴露过的嫩肉里,少年已经咬住指节,努力压制一股股战栗在脊骨中拨弹出的刺痒,把喘气咬碎压软成若有似无的轻呼。针尖顶破最后薄薄的肉膜,完全捅穿那软肉,alpha手指的延伸在他身上留下从此不会愈合的孔眼,此后遭受种种金属异物的贯穿挤压。少年愣愣地对着镜子摸索耳垂,银针在耳垂前后都露出一端,像过长的火车贯透山隧,试着一碰,顿时疼地嘶声。

Alpha稍微一笑,叮嘱他注意消毒避免发炎。

发炎,什么发炎,当晚少年便堕入高烧般的发/情热,在昏昧燠热的房内蜷缩发热成蒸熟虾子,夹紧空虚要命的双腿流着泪娇娇哀哀地呻吟,乞求着谁来救救他,最后胡乱抓到了书桌上塔尔缇斯送他的那支钢笔。咬着唇,一只手摸上耳垂,一只手将钢笔送进烫软粘腻的双腿深处,耳线被拉扯着挣破血痂,在新捅开的小洞里穿梭带出嫩肉血丝,嘀嗒流出落红般的血迹,钢笔则像热刀剖开黄油般陷进流水的处子肉穴,被热情难耐地吸吮着送往深处。一上一下是alpha钉入他身体的楔子,卡进他的命门,把所及部位都凿成可供交合的性器,少年在人生初次高潮中含紧小穴,腰肢颤颤地挺起来对着天花板,乳白液体随过电的雪白划出半弧,侧头埋进被子里咬住被角泪流满面,幻梦一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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