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我也一直想问你图什么。”
霍奉卿轻声嗤笑,有理有据地展开陈述:“三年前的仲夏,你政论答跑题,隔天就拿苦瓜糖球来骗我吃。”
“啊?”云知意有些懵,一时难以确定自己是否真做过这么无聊的事。
霍奉卿继续补充:“前年开春小考,你算学有两题没来得及作答,交卷后就找我吵架。”
云知意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这么,混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回头又赖我,”他一本正经接着道,“还有今年初,小考放榜,你我并列总榜第二,你……”
“停!你什么记性?翻起旧账来还巨细靡遗了。”云知意以指尖抵住额心花钿,尴尬到头皮发麻。
搜肠刮肚想了片刻,她终于有了一点点关于“苦瓜糖球”的模糊记忆。
“我想起来了!苦瓜糖球的事,似乎是因为那段时间你眼睛泛红,我以为你上火。”
霍奉卿半信半疑,眉梢略抬:“哦,真是承蒙你的关怀了。改日你自己试试那东西有多难吃。”
云知意好笑嘀咕:“既觉得我没安好心,你不吃不就行了?又没人强行塞你嘴里。”
“要你管?”霍奉卿白了她一眼,轻咳两声,“输人不输阵,懂不懂?”
“奇怪的少年斗志。”云知意抬头远目,笑望晴空。
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今日的天空格外干净。
午后秋阳洒在静谧无人的街巷中,巷子两边墙头上探出许多明艳的拒霜芙蓉。
青石板上,少年和少女的身影被阳光拉得细细长长,随着身移影动而若即若离。
霍奉卿望着地上的影子,唇角偷偷扬起,又很快抿唇压了下去。
接连两日,云知意的言行都很反常,他猜,她是憋着劲想在盛敬侑手上那两个名额里压他一头。
呵,想得倒挺美。
——
虽有好几次小意外,但为期三日的预审考总体还是平静度过。
放榜要等到下月月底的“送秋宴”。在此之前,外地来的考生仍居官驿,邺城本地的考生则可各自归家。
最后一门考完后,云知意便与顾子璇结伴而行。
“方才没瞧见你家中婢女到官驿呢?你房中那些东西不收回去?”顾子璇怀里抱着一包果脯,边走边和云知意分享。
云知意拿了一颗,漫不经心地咬了小口,笑笑:“我就是回去看看形势。闹不好,过几天还得再借住到官驿来。”
顾子璇大惊,左右四顾,压着嗓子道:“你做什么了?听着怎么像要被家里扫地出门?”
“协助州丞府查黑市赌档的事,”云知意凑到她耳边,也低声道,“我家里大概会激烈反对。”
顾子璇默了片刻,了然点头:“你爹是州牧府的官,你却去掺和州丞府的事,父女俩是得拧起来。”
云知意的父亲任原州牧辖下“治中从事”一职,是州牧府高等佐官之一,主众曹文书,说来算个不小的官。
可惜原州牧这位置似乎风水有问题,通常三五年就换个人,闹得原州百姓只知诸事有“州丞大人”做主,都快忘了“州牧”才是原州真正的最高主官,也连带州牧府官员全成了摆设。
如此,州牧府与州丞府的关系自然微妙。
虽说眼下云知意还只是学子,但她接下州丞府临时派的差事,多少会让人觉得她心中偏向州丞府,闹不好将来要和自家父亲成政敌。这种情形,与家里是得有一争。
“庆幸你爹是文官,最多也就训你个满头包,”顾子璇同情地拍拍她的肩,笑道,“这要换了我爹,能打断我的腿。”
云知意以舌尖轻舐下唇,笑而不语。
若这事与上辈子没差错的话,她爹是不会打断她的腿,但她娘,或许会有此意。
——
云知意有个小两岁的亲弟弟言知时,还有个小五岁的亲妹妹言知白。
弟弟妹妹都随父姓,云知意是唯一从母姓的。
在云知意出生三个月时,她母亲随夫婿言珝来原州赴任,就将她留在京中云府。
她在祖母膝下长到七岁才被送来原州,于是就成了家中三个孩子里最受母亲冷淡的。
并不曾苛待她,也没至于不闻不问,就是不会像对弟弟妹妹那样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而已。
上辈子云知意为此对母亲耿耿于怀,这辈子却多少能理解些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她觉得,有些事想必不会因为重来一次就彻底大改。
果不其然,云知意的母亲听闻她接了州丞府临时派差,反应与上辈子如出一辙。
“不管你找什么借口,这差事必须推掉。”
母亲的嗓音隔着雕花门扉传出,虽一如既往的温雅,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云知意跪在门口,双手交叠于地,额角触在手背上,保持着行归家礼的恭敬姿势。
“请母亲见谅。此事,我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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