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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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神色、语气皆无异样,云知意放下心来,对他的秘密并无多少好奇。

紧接着,小吏便捧了签筒来:“云大小姐,请。”

相比陈琇、顾子璇及霍奉卿的签,云知意抽到的这个就正经到近乎无趣:为何想要做官?

上辈子这场送秋宴并无雍侯世子,自就没有这一出。这算是云知意为人两世以来,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

她在许多事上都习惯较真,看完这个问题后就当场愣怔,片刻后才脱口道:“天下读书人不都一样?十余年不劳作却可得温饱,理当苦学成才,回报一方。”

满场顿时鸦雀无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滋味的尴尬。

云知意对这种尴尬并不陌生,上辈子就见多了。

因为这种话听起来有种装腔作势的虚伪空洞,大多数人其实是不信的。每每她这么说时,很多人心中会暗藏嘲讽,只是不敢轻易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可她自己是真信的。两辈子都信。

志气。理想。担当。抱负。一个人真心看重这些事,并且愿意拼尽全力去践行,这很耸人听闻吗?为什么大家总是嘴上赞美,心中却嗤之以鼻?

古往今来一直都有这样的人,她恰巧也是其中之一。这有那么难以置信吗?

今日这场合里,旁人是不敢随便为难云知意的,但雍侯世子敢。

老人家满眼好笑地望着她:“云家小姑娘,你可真是越大越无趣。这是游戏玩乐,又不是政论考场,就不能说几句随和的真心话?”

“是真心话啊。”云知意已有些不耐烦了。

有雍侯世子带头,州丞田岭自也笑语跟进:“可你云大小姐与天底下寻常读书人能一样吗?”

面对这个问题,云知意不由地陷入了茫然沉思。

她是云氏子弟,族中虽有期许但并不强求她一定要如何。就算她选择像雍侯世子一样做矜贵米虫,只要她事事听话顺从,别给云氏招灾惹祸,族中照样会保她锦衣玉食,一生无波亦无忧。

她上辈子都落得那般下场了,比谁都清楚原州官场水深到能吃人。

就为了心中那些除了她自己没几个人信的空洞大道理,她还是选择了走这条路……好像真的有悖常理?

回过神来,云知意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便道:“田大人这话,我真不知该怎么接。看来我的答案让世子不满意,这局算我输。请拿酒来吧。”

五盏酒饮尽后,雍侯世子本要离去,迈出左脚后却又突兀止步:“我瞧你方才似有困惑之色,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云知意以绢拭去唇角酒渍,笑笑:“方才的问题我答得不好,让世子扫兴了。若您果真好奇我的心底话,我以个人名义诚邀您明年夏末再来观礼原州的新官簪花宴,届时我再给您一个新的答案。”

原州的取士正考与京城及别州都不同,考试时间定在夏初,到夏末出榜定局。

雍侯世子来了兴致,半白眉须抖了抖:“有点意思。可,为何你一定要在明年新官簪花宴上才能给出新的答案?”

“冬季小考后我会离开邺城四处走走看看,回来就要专心准备官考,考完我才有闲功夫细细想啊!”云知意笑答。

雍侯世子点头应下:“就这么说定了,明年簪花宴,我来听你的真心话。”

——

那之后,霍奉卿都不发一言,不看云知意,也不关心别人参与游戏的过程及胜负,就坐在原地板着脸发呆。

雍侯世子接连打赏外园,用的是每个赢了游戏的学子名字。意外得赏的百姓们自是感激又欢喜,便向外园的小吏提出,希望可以进来向学子们敬酒道谢。

雍侯世子爱热闹,越荒腔走板的事越得他欢心。半是撺掇半是威压地让州牧盛敬侑与州丞田岭都松了口。

于是小吏们便陆续引领着百姓们入内。

霍奉卿是第一个为外园赢得赏钱的学子,自然是绝不会被遗漏的敬酒对象。

他不便推辞,直言自己酒量不大,只沾唇表示表示。纵然如此,觥筹交错近个时辰下来,再是“沾唇表示”也饮空了两杯。

趁着暂无人再来的间隙,云知意有些忐忑地以手肘碰碰他,低声道:“别逞强。不行就我帮你。”

霍奉卿并不看她,只轻道:“要你管。”

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云知意就不再自讨没趣。

邻席的顾子璇也闲到发毛,倾身探出头向这边轻喊:“知意,我答应了田大人,待会儿去外园打擂台,你去给我助威好不好?”

隔着霍奉卿说话不方便,云知意便与他换了位置,坐好后才对顾子璇道:“可我答应了要去写楹联。”

送秋宴的下半段就是学子们前往外园各展所长,既是与民同乐,也算是州府派给学子们的一桩“差事”,每个人都必须寻一个项目参与其中。

邺城不拘门户大小,都好在门口挂楹联。

楹联是由两句对仗工整的吉祥语句组成,刻在竹子、木头上,悬挂在门口两侧。按照惯例是一到两年一换。

既是挂在家门口,这字迹就需非常讲究。若门第富贵倒无所谓,就算自家在书法上没人才,花点钱或托点人脉找人写就是。贫苦人家舍不得这笔开销,也难有什么人脉,便指着送秋宴这类的机会,从学子、庠学夫子甚或州府官员手里求来楹联字本。

见顾子璇失望地撅起了嘴,云知意扬笑安抚:“你忘了?我朋友不是说好今日会找你讨教?他俩陪你玩个尽兴,就算是替我陪你玩了。晚些若我写完你还在台上,我就来看。”

经她提醒,顾子璇才想起在说书楼与宿家兄妹的约定。于是她拊掌笑开:“好!既是你的人,那我会手下留情的,哈哈哈!”

“什么我的人?说了是我朋友,”云知意不无骄傲地抬起下巴,“你可别轻敌,他俩比你想得厉害多了。”

“哟哟哟,你还护短!我也是你朋友啊!你若不和我站一头,我就到处去乱说你见色忘友!”顾子璇玩笑地发起醋来。

“这吃的什么无名醋?”云知意抿笑回头去端酒盏,却惊见正在接受百姓敬酒的霍奉卿绷着微醺酡颜,仰脖将杯中大半盏酒一饮而尽。

——

从内园出来时,霍奉卿满有绯色,步伐略显迟滞,却一直揪着云知意的腰间佩玉穗子,如影随形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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