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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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顾子璇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笑问:“你俩闹什么呢?”

薛如怀艰难挤出个笑脸,扬声答:“玩呢。你们先走着,我们这就跟上来。”

前头三个姑娘便继续转回去,边上台阶边小声说笑。

薛如怀这才低声对霍奉卿解释:“我只是在想,那年黑市赌档案,若没有云知意拉我那一把,我如今就算没在牢里,大概也只能是个市井混混。她先前说愿保陈琇,是因为试出陈琇对学政司来说可堪大用。但我……我一直不知怎么才能报答她。”

哪怕云知意当时就说过,她提醒薛如怀悬崖勒马,只是因为不希望顾子璇被他连累落得个包庇罪。

可对薛如怀而言,云知意确确实实在关键时刻挽救了他的一辈子。

“进了工务署这些日子,我有时会想,若有朝一日,云知意也卷入党争,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后。可我有时又想,若她对面的人是你呢?”

哪怕如今州府不少人因霍奉卿涉入党争过深,在背地里对他有所非议,但无论旁人怎么说霍奉卿变了,薛如怀对霍奉卿的那份盲目崇敬都不曾淡去。

一边是恩人云知意,一边是自小崇敬的同窗霍奉卿,这就有点为难薛如怀了。

霍奉卿松开他的脖颈,顺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少想那些没用的。你只需记住‘在其位谋其事’这六字,千万不要掺和党争之事,便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薛如怀看向他,满眼不解。

真是天要下红雨了。如今在同辈官员中涉入党争最深的霍奉卿,居然严肃认真地告诫别人,千万不要掺和党争之事?!

霍奉卿淡淡勾唇:“待田党倒台后,原州官场急需用人之处就太多。她愿意有条件地保陈琇重回学政司,无非也就是为这个。”

他望着前头那个纤细背景,笑意愈来愈深。

那小祖宗说过,不必每个官员都像她。同样的道理,也不能每个官员都像霍奉卿。

——

报国寺正殿供奉了两女一男共三尊大神像,余下还有几十尊小神像分散在各殿,据说都是为大缙开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小名将。

顾子璇将门出身,每年都会随父母兄姐前来报国寺祭拜,算是一行五人里对报国寺最熟悉的。

她兴致勃勃地带着大家穿梭各殿,带着浓重的敬意,压着嗓子为大家讲解。

“……因是缙王李恪昭时期塑的像,年代久远,地方志上的记录与报国寺僧人代代相传的说法有所偏差。这三尊神像又都是战袍装束,不太能确定他们各自在战场之下的身份,如今已没人能断言他们分别是谁了。”

薛如怀听得津津有味,闻言好奇:“地方志说这三尊大神像是谁?寺中僧人又说他们是谁?”

顾子璇答:“地方志说,这尊男神像是著有《朔望兵阵》的兵圣卫朔望,女神像分别是‘杀神’司金枝和‘战神’叶明秀。但据报国寺僧人传下来的说法,男神像是缙王李恪昭时期的武侯李祐安,这两尊女神像分别是李恪昭的王后岁姬,以及王后副将花福喜。”

薛如怀懵了片刻,隔着顾子璇支棱出脑袋,看向她左边的云知意:“从前史学夫子曾说过,云氏家史几乎就是半部原州史。你家的家史上有提到这三尊神像分别是谁么?”

云知意抿了抿唇,心不在焉地答:“我家家史没有明说报国寺的神像是谁,不过,里面记了天命二十四年,异族吐谷契骑兵越山入侵原州一战。是李恪昭的王后岁姬领左将花福喜,率精兵三万绕过邺城,奔赴松原希夷山迎战。”

若论史学,云知意在原州绝对数一数二,就是面对渊博的章老都不落下风。

顾子璇与薛如怀对视一眼,拉着云知意叽叽咕咕讨论起来。

“那看来还是寺中僧人的说法更可靠些?”

“当时北境战线拉得长,又有几个诸侯国混战夹着,或许真是地方志记错了?”

“反正我信知意多过地方志……”

他俩太过专注神像,根本没意识到,从方才进正殿起,霍奉卿就不见了,随后陈琇也不知所踪。

云知意咬牙垂眸,从袖袋中摸出小竹管,倒出一把薄荷蜜丸,恶狠狠将自己的两腮撑得鼓鼓的。

顾子璇诧异:“一口气塞这么多,你也不怕甜齁了?”

云知意含混哼道:“突然牙酸,吃点糖缓缓。”

——

主殿左后侧有几株高达五米的拒霜芙蓉,树下有一排竹编小篱笆做的花墙。

此时不是拒霜花开的季节,倒是小篱笆下的芍药繁花似锦。

陈琇死死盯着那些芍药,抱紧云知意送的那两盒枣心笔,如坠海之人抱着浮木。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颤声问出这句话时,她面色惨白,双肩隐隐发抖。

霍奉卿冷笑:“现在。”

陈琇倏地抬起头来,惊恐瞪向他:“你方才是诈我的?!”

“算是吧。”霍奉卿皮笑肉不笑地睨她。

事已至此,陈琇自知不可能再改口翻供,再是不甘心,也只能绝望地闭了闭眼。“你从几时怀疑我是……是田岭眼线的?”

“我查过当年黑市赌档案的真正起因。”

有人暗中将顾子璇劝薛如怀悬崖勒马的那张字条,偷偷交到了田岭手中,之后田岭便立刻安排清查黑市赌档。

薛如怀是个普通学子,显然不值当田岭费这么大心思。

如此明确地指向顾子璇,一有丁点机会就立刻出手,说明田岭盯着她和她背后的顾家不是一天两天。

霍奉卿唇角淡扬,笑意却不达眼底:“说来也巧,那张字条,我是亲眼看着薛如怀丢进庠学讲堂废纸篓内的。”

讲堂废纸篓内一个本该无人留意的纸团,却到了州丞田岭的手上,不是田岭安插了人在学子中间才怪。

“你那时的任务是监视所有同窗,还是只盯着顾子璇一人?”

既已无所遁形,陈琇也不再隐瞒:“她,还有云知意。但那时云知意并不太与旁人接触,我没有什么可以向田岭告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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