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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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槐陵北山的事,两人将各自所知的都说了。一番合计下来,还是猜不透四肢健全的那部分孩子是被做什么用途的。

至于身体残缺的那部分孩子,大概是被人用去试药了。只不知试的什么药、那些药又有什么目的和效用。

颇多之处存疑,有待再查。

宿子约道:“我在槐陵有暗桩的,若探听到什么新消息,定会立刻传到你这里。”

“好。县城里那个‘打娘娘庙’也盯着些,我觉得那庙和北山脱不了干系,”云知意冷哼一声,又叮嘱道,“但也要让你的人谨慎为先,不要冒进,更不要突兀硬闯北山。”

“大小姐是怕打草惊蛇?”

“一方面是怕打草惊蛇,”云知意抿了一口茶,接着道,“另一方面,你的人也不能轻易涉险,毕竟谁也说不清楚那帮神棍手里有什么药。”

宿子约点头应下。

云知意拿起一块薄荷糕,掰下一角放进嘴里。“槐陵的事就先这样吧。你方才说,我让你在沅城查的事,有眉目了?”

她早前传讯给宿子约,让他查一查田家在沅城的生意是谁在主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头绪。

“田家除了常去沅城采买海盐外,在那边并不做别的撂地生意。但有个年近四旬的女子,常住在沅城,负责统筹田家在沅城的海盐采买事宜,应当就是主事掌柜了。”

宿子约也拿了块薄荷糕,却是豪迈地一口咬下大半。

待到吞下那口糕后,他喝了口茶,确保口齿清晰,这才接着道:“她平日里管着沅城一家叫‘素合斋’的珍宝阁,还经营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金石冶炼工坊,名义上这两处都是她自己的产业。因她在金石冶炼上颇有见地,在沅城一带小有名气,大家都敬称她为‘素合先生’。”

“素合先生?‘素合’是哪两个字?”云知意问,“是姓名还是雅号?”

宿子约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素合”二字给她看。接着便摇摇头:“暂不清楚是姓名还是雅号。她挺神秘的,无人知她原籍何处,只知在沅城生活了十几年,独自带着个十五岁的儿子和一个十岁的女儿。从没人见过她的夫婿……”

说到这里,宿子约顿了顿,露出了个古怪的笑。“但很微妙的是,她的儿女姓田。儿子叫田嵍,女儿叫田绾。”

云知意稍愣,有些明白他在暗示什么,但还是谨慎确认:“你说,她儿子叫田‘毛’,是哪个‘毛’字?”

宿子约再次用手指沾水,在小桌案上一笔一划写下“嵍”字。

云知意盯着用那个字,直到字迹散去才回过神。

这个嵍字“一字双音”,可读“雾”音,也可读“毛”音。

两种读音分别代表不同的字意,读音为后者时,意思就是“前高后低的土山”。

将这个嵍字读作“毛”音,且被用到人名里,其实并不符合缙人起名的习俗偏好。但若考虑到“大族起名严格遵从字辈排行”的习惯,用这个字就不奇怪了。

云知意对空翻了个白眼,喃声笃定:“那位女掌柜是田岭的外室,那一儿一女是田岭的孩子。”

田岭在原州的家中有一正两侧共三位妻子,都是三书六礼俱齐、婚书递交到官府的正经妻子。

一正两侧,三位,恰好是《大缙律》允许他这个职阶的官员所能拥有的伴侣数量上限。如今他在沅城却又多出个无名无分的外室,还有外室所出的两个孩子,这就犯法了。

宿子约惊讶地看着云知意:“我只是凭空瞎猜而已。可听着大小姐的语气,似乎很笃定了?万一只是刚巧姓田,又或者是田家别的谁……”

云知意摇头哼笑:“眼下田家只有田岭的孩子是单字名,且选字时男从‘山’,女从‘丝’。田嵍,田绾,这不是严丝合缝了么?”

她看了宿子约一眼,娓娓又道:“而且,为了既有传承又避田岭的‘山’字旁,他儿子们的名,都得是‘山’字在底的。”

在原州这边,田岭一正两侧的三位妻子总共为他生了四子三女。

“之前我和田岳一道做事时,还随口聊过他家几兄弟的名字。”

云知意也以手沾水,依次写下四个名字——

田岳、田岱、田峦、田嶅。

“你看,如今再添上个田嵍,”她边写边抬头笑看宿子约,“半点不违和吧?”

“何止‘不违和’?这几个名字排在一处,那股‘血亲兄弟’的气息就遮不住了,”宿子约总算心服口服,“大小姐,你说,若将田岭养外室这事捅出去,他是不是就完蛋了?”

云知意遗憾地摇头轻叹:“老狐狸精着呢,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那‘素合先生’既敢带着两个姓田的孩子在沅城不避人地生活,定是田岭早有周全准备。”

《大缙律》规定了各职阶官员、勋贵所能拥有的伴侣数量上限,若超出数量,被查实后是会依律判罪,但真正因此被判罪的先例并不多。

倒不是法司玩忽职守,而是法司判案需证据确凿,这条法令里却是有空子可钻的。

比如田岭这事,若沅城那位“素合先生”一口咬定自己不是田岭的外室,法司也束手无策。

“假设‘素合’是她的雅号而非姓名,那搞不好她自己就姓田。孩子从母姓,这也说得通。又或者,她能提供两个孩子生父的姓名籍贯,去查也确有其人,那即便全天下都笃定那两个孩子就是田岭的,法司也不能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判田岭有罪。”

宿子约有点失望:“我还以为这消息很有用,没想到白高兴一场。”

“倒也不至于全然没用。只是这事不容易拿到实证,我即便知道了他违法,也是空口无凭,”云知意笑笑,“我本就无心党争,现今更不像从前那样莽撞一根筋。田岭养外室这件事确实违律犯法,于私德来说也有亏。但听你的说法,那女子不像是被他抢来霸来的,若我跳出来深究此事,她定会帮着田岭遮掩,到时田岭不倒打我一耙才怪。”

如今田岭可是她的顶头上官,“诬告上官”这条罪名并不轻。

宿子约心中百味杂陈,用力嚼碎口中那颗杂糖果子后,才道:“既如此,你还真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引火烧身。那素合先生在沅城一带的金石冶炼行当里小有名声,珍宝阁的生意也做得像模像样,看起来确实不像被胁迫。而且,田岭既放她独自在那边掌事,显然是极其信任……”

“等等!”云知意突然神情凛冽,骇然直视宿子约,“你方才说,田家在沅城,除了买海盐回来卖之外,从不做旁的撂地生意?”

宿子约被她的神情惊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若不算素合先生名下的珍宝阁和金石冶炼工坊,就真没旁的生意了。大小姐是觉得哪里不对?”

云知意的神情变幻莫测:“原州与沅城,来回水路两千多里。田家每次往那边发运盐船,少则十艘,多则几十艘……”

蔺家老爷子曾随口对她提过,蔺家的船队出外买盐时,都会装满原州特有的陶器、瓷器或少量珍奇花木往各地去卖。因为行商者逐利,没有哪家做生意会“单边跑空”。

但这些东西是卖往外地的,又不是“盐、铁”之类必须经过官许才能贩卖的特殊物品,所以这些从原州离开的货物通常无需提前上报漕运司,码头的漕运司官吏也不会开箱检查。

“田家的船队应该也不会‘单边跑空’,可到了沅城却什么都不卖,”云知意眉头一皱,“那他们每次运出去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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