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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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柔愀然,急忙追上他,一团团白气呼哈得更重:“大将军生我的气了?”

桓行简不理她,自顾往前走,嘉柔只得喘着小跑紧跟:“大将军……”他猛然收步,嘉柔直接撞到坚实的怀里,讪讪的,“我以为大将军心绪不佳,才跟出来的,是东关的战事不顺吗?”

“对,东关大败,你觉得我现在需要女人来开解是不是?”桓行简眸光料峭,长睫在风中如蝉翼般颤颤摆动,语气犹霜,“别太高看自己,我说过,男人的事你少掺和。”

嘉柔喉间一哽,伸开双臂拦在了他面前:“你以为我想管?”她鼻子酸得厉害,眼眶便跟着湿了,“我来洛阳是嫁人的,如今,不清不白地跟了你,父亲有父亲的事,姨丈姨母也不肯来接我。天地虽大,我能去哪里?我想着既活一日,就好好过一日,即便是你,我本很厌恶你……”她想起下雨的那个夜来,更觉悲绪难忍,却倔强着不肯掉一滴眼泪,硬生生换了话风,“胜败是兵家常事,大将军就这么输不起吗?”

两人四目相接,迎面而立,嘉柔手拢着狐裘在愈发势烈的晚风里摇摇欲坠,将大半张脸埋进了柔软的簇锋里。桓行简鼻尖冻得泛红,注视嘉柔半晌,忽微微地笑了:

“难为你要来跟一个心中厌烦的人废话,柔儿,可惜你这回自作多情了,东关战败,并不会让我一蹶不振。你追到这里,难道是怕我投水自尽不成?”

被说得赧颜,嘉柔慢慢摇首:“不是,但东关一战对大将军对朝廷而言事关重大,大将军回去吧,主薄他们也许正心急如焚等着你。”

脚边,洛水奔流不息,桓行简人被风拥着临岸远眺,声音如滞涩的琴音:“不错,东关一战事关重大,如今惨败,是我不听傅嘏之计求功心切一手造成。我一念之差,不知又引得多少将士陈尸沙场,逝者如斯夫,古人说三十而立,我年近三十功业未成反铸大错,人生苦短,不若眼前江河奔流千古未息,百川东到海,怎能不羞愧?”

“大将军,”嘉柔脚底硌了下,走上前时,踉跄着被桓行简回身抓住了双腕,她轻轻攀上他的手,“好男儿志在天下,大将军身负青云之志思一统大业,已是常人难及。何必要与万古不废的江河争辉?江河不废,可也不比人有情有思,大将军今日错,不代表明日还会错,就是眼前洛水,曲曲折折,流经过之处有险滩,也有平原,不知历经多少沟沟壑壑才归于东海。”

他掌心温热,触感微妙,像幼时救过的一只雏鸟躺在手中翅羽下藏着的热度。桓行简忽掐着她腰肢朝怀中一收,一开口,团团白气随风即逝:“这也是太初教你的?”

嘉柔双手紧紧攥着他前襟,胳臂叠抵,被迫踮起脚,本嫣红的唇彻底在呼啸的风里褪色:“不是,是我自己想跟大将军说的。”

桓行简嘴角轻扯,终于慢慢笑了,一偏头,在簇锋里找到她的小耳朵:“冷吗?”

嘉柔肩头不由耸瑟了下,桓行简的唇已贴上来,捧住她的脸,好一阵重重吻噬,嘉柔冻麻了的肌肤在他跌宕的气息下一寸一寸复苏。纠缠许久,她被他胡须扎得又痒又痛,轻喘着躲开,“大将军,你弄疼我了。”

桓行简退了开来,低头看她,又凑在了嘉柔的耳畔,声音放低:“可惜了时令,野有蔓草我该带佳人藏起来的。”

他说的隐晦,看嘉柔懵然不懂心意忽觉畅快,笑着把人抱在了胸前。余光一瞥,很快松开嘉柔:“瞧,虞主薄怕你看不住我。”

远远的,虞松人在马车旁氅衣裹得死紧,站的脚都麻了,看他两个人影在洛水岸边拉拉扯扯,眼见日头要落下去了,也不见要走的意思。他到底也年轻,家中有妻,几乎要疑心桓行简莫不是兴致来了要就地行事。

桓行简带嘉柔走回来,抱起她,塞进马车,神情颇淡地对虞松道:“有劳主簿了,让人把那两匹马骑回去。”说完,自己也钻了进来,车壁里生着小火盆,暖意融融,烧得人脸皮一紧,桓行简坐在嘉柔身旁帮她慢慢揉搓着手,嘉柔还是抖,他无奈一笑,“下次别这么莽撞了,喝一肚子野风,好受吗?”

一盏热茶饮下,嘉柔才颤颤透上口气,抚完开始发烫的脸,手在桓行简身上一摸,衣裳也回了温。

到了公府,嘉柔被逼着灌姜汤驱寒,人又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蒸到发了淋漓的汗,用过饭,直接上床缩进了帐子。

朦胧间,桓行简在明间里同人交谈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清说的什么。嘉柔翻个身,迷糊中睡去。

察觉到肩头异样,原桓行简不知几时来到身旁已经剥了她小衣,在粉光致致的肌肤上亲吻。窗台上,水仙冰肌玉骨开得正好,被隆冬催发的清香,丝丝缕缕,浸透在香帐的一抹春光里。

双手将腿一分,他就要动作,嘉柔一僵,桓行简这回很是怜香惜玉地把她微攥的拳头展开,十指交扣,缓缓沉下身:“别怕,我轻些不会让你疼。”

“不,”嘉柔还是摇头,细白的牙齿咬住了红唇,“大将军刚出热孝……”

“太傅若泉下有知,也希冀我能尽快添个小郎君,否则,大将军府里世子的位子一直空着,我才是不孝,给我生个儿子,柔儿……”桓行简喃喃在她香腮雪上流连起来,嘉柔莫名害怕,结结巴巴把他脸从自己胸前抬起,“大将军家里还有其他姬妾,我,我不行的,我愿替大将军好好照顾阿媛。”

桓行简此刻兴致难挡,把嘉柔手一抬,放到头顶,脸上微有不耐:“我姬妾不过两人,一个比一个木,看着不够让人心烦的。”说着把嘉柔腰一压,“哪里像我的柔儿,这么软,这么香,追我追到洛水河畔,”他打趣她起来,“誓死相随。”

手在底下探究着,嘉柔浑身一颤,桓行简低头在她微张的红唇上又是一吻,语气半真半假,“洛水河畔,你的话我可是记心里了,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的夫君不是吗?你本厌恶我,现在呢?”

一语毕不许她再说话,被翻红浪,烛影消残,桓行简忽握住她脚腕一抬放到了肩上,又把嘉柔覆在脸上的手拿下,黑眸里尽是热情:“看着我。”

嘉柔眼中荡出层层水波来,无声哽咽,最终在桓行简不知疲惫的动作下沉沉睡去。

再醒来,枕边早没了桓行简,窗纸那微微地亮,他素来爱早起。嘉柔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懒懒撩起帐子,问宝婴要茶。浑身骨头都要散了,还是不解乏,嘉柔又躺下睡了半晌。

外头本鸦雀无声的,十分静,忽闻一声声“柔姨”脆生生地在明间响起,嘉柔疑心听错了,再去辨,帐子已经被人挂了起来。

眼前,却是阿嬛那张明媚的笑脸,两人目光碰上,阿嬛一见嘉柔腮上春意犹在,脖颈上尽是醒目的红色吮痕,顿时明白什么。脸上一臊,忙拦下捧着蜜饯匣子跑过来的阿媛,“去,我正好口渴了,给我斟盏茶来。”

阿媛鼻子一皱,知道这个婶母就会人前一本正经,其实也皮得很,单会使唤自己。她嘟囔一句什么,把匣子一搁,扭头朝外间找茶去了。

嘉柔忙穿了衣裳,绫被一推想下床,阿嬛自觉跟她相熟了飞快地朝她耳朵旁私语了一句,说完,自己也脸红了。

“没,”嘉柔不自觉就拢了领口,十分难堪,“你呢?你想当娘吗?”

帕子一遮,阿嬛先是抿嘴笑继而秀眉微微一蹙,转过头,听外头阿媛跟婢子不知在说什么呢,这才郁郁道:“我有时也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还在爹娘膝下承欢,跟姊妹们一起读书。转眼间,自己都要当娘了,你怕不知道,连阿媛恐怕都要快出嫁了。”

嘉柔怔住,失声道:“阿媛才多大?她过了年不过刚十岁。”

“我听三郎说,阿兄已经有将阿媛许给太后从弟的意思。”阿嬛脸上怅然,“太后的从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但听闻人才平庸。”

第60章 竞折腰(7)

两人各自沉默,久不见阿媛奉茶,再一会儿,她倒捧着两枝新折的梅花兴兴头头跑进来了。;小说后头,紧跟着宝婴,茶盏一放,笑吟吟看着她们几个花一样的人物聚在一起,转身出去了。

阿媛依偎到嘉柔身边,摘朵梅花,簪到她鬓发里,嘉柔心酸地抚了抚阿媛的脸,见她完全还是小孩子家的稚气,打起精神问:

“我给你的骨笛,你能吹成曲子了吗?”

阿媛把她腰身一搂,偏着脑袋,那高高的眉峰,挺拔的一管小鼻子,越发的像桓行简镌刻出的影子:“哎呀!我忘记拿了,我会吹《关山月》!”

嘉柔赞赏地点点头:“我都不会呢,阿媛比我聪明。”

旁边,阿嬛脸上虚浮着笑意,很是忧心地瞥掠阿媛。外面,隔着层层屏风罗帐相守的婢子们则时不时地听见小女郎清脆娇啭的笑声,好似被感染,也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一直到用过了午饭,几人到院子里玩投壶,一时间,少女们烂漫的笑声更远了。嘉柔默默替阿媛拾箭,心神飘忽:在这洛阳城里,女孩子对于一个高门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哀愁的目光在阿嬛身上也轻轻一过,是了,阿嬛是征东将军诸葛诞的女儿,跟桓家的庶子正好匹配,这门婚事,是太傅在时早定下的由桓行简亲自上门替弟求娶。

“柔儿,你怎么不投?”阿嬛几乎全中,压抑着欢喜,三两步走到嘉柔跟前,见嘉柔人呆呆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柔儿?”

她双眼有些氤氲的水气,冲阿嬛迷茫地问:“当时,太傅去你家提亲,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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