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丧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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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斗中但见宇文琴长剑抖动,嗤嗤声响,剑尖向窦令璋一点,窦令璋横剑一迎,未曾碰着,宇文琴一个“移宫换位”,转到了窦令璋的深厚,猛地对窦令璋施展杀手!这一剑看似刺所必中,但窦令璋忽然一个团身,竟然剑尖一点地,身躯横飞了出去,宇文琴一记杀手绝招,竟自落空!原来窦令璋也曾得过霍山老人的指点,霍山老人裴继欢等人都有交手,对他们的剑法熟悉之极,看出了宇文琴的剑法比她弟弟宇文冲的剑法辛辣,但严密之处却是不如,而且两人性格不同,在微妙的关键之处,同样一招,宇文冲使也许较缓,宇文琴用,却会稍急,这个弱点,宇文姐弟自己毫无察觉,太玄真人作为一代宗师,也从未想过两个徒弟用同一招剑法的高下分别。因此窦令璋一面和宇文琴恶斗,霍山老人一边以空谷传音的内功,向他指出宇文琴的剑法破绽,因此窦令璋出马比剑,已有了一套自己的战略,渐渐将宇文琴的剑法克制住了。哪知宇文琴得到红拂女的亲手指点,剑法也经过了师父太玄真人的改良,早已胸有成竹,虽然暂时落败,但却不慌不忙,待得窦令璋剑锋堪堪刺到,这才举剑一拍,窦令璋正改守为攻,来得正是时候,宇文琴的长剑倏地划了一个圆圈,把窦令璋的长剑一绞,转了几转,叮当两声,窦令璋的衣襟左右两边都被洞穿,剑锋几乎贴肉削过,吓得他冷汗涔涔!

一试得手,精神大振,宇文琴长剑抖处,宛似飞龙抢珠,把窦令璋裹在当中越迫越紧,但窦令璋功力甚高,剑法老练,急切之间,宇文琴也还未能得手。窦令璋沉着应付,脚踏九宫八卦方位,见招拆招,见式拆式,竭力化解宇文琴的攻势。宇文琴正使到一招“上下交征”,乘隙而进,把窦令璋的长剑挑开,可惜宇文琴修为所限,终究慢了半分,时机稍纵即逝,这一招竟然又被窦令璋给化解了。

宇文琴这一招虽失了时机,但她独居以来,心境清明,加上她练剑的悟性极高,剑术的根基也胜于弟弟宇文冲,屡次得红拂女和师父的亲身指点,剑法有所改进,她一时配合不上,过了三十余招,便即心领神会,剑法威力大增,初时窦令璋还能偶然反击,到了六十招上下,他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红拂女点头微笑,对裴继欢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武当神社的剑法看似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但相比之下,比那些甚嚣尘上的剑法,要实用和厉害得多,若以历代大文豪的诗、文比拟,太玄真人这一脉的剑法光芒不减,将来必能成为一代至尊。”裴继欢看到几招精妙的剑法,正想向师父请教,司空霸忽来对红拂女说道:“张先生(他们的辈分比红拂女低了一辈半,出于尊敬,同朝为官时,司空霸等人就从来不叫红拂女的官衔,而是恭恭敬敬称她为‘先生’的),我们的人发现山脚十里,似有人马走动的声息。”红拂女淡一笑,只答了两个字:“无妨!”接着便道:“司空,这样的剑法难得一见啊!”司空霸见红拂女丝毫不以为意,还邀他欣赏剑术,心想:“张红拂向来不做无准备的事,她说无妨就定是无妨了!”于是放下心来同看场中斗剑。

这时宇文琴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但剑法却是越迫越紧,激战中,宇文琴运足真力横剑一封,窦令璋急忙变招易位,宇文琴已将他的几路全部封住,哪容得他从容脱身?剑诀一领,突扑空门,窦令璋反手一剑,但见剑光如练,宇文琴的剑锋已指着他右肋要穴,紧接着“唰”的一声,宇文琴纤足疾点,一剑又从左侧削来。这两招配合得妙到毫颠,窦令璋挡得一剑,挡不得第二剑,若非给宇文琴刺中穴道,就是要给宇文琴削掉他的手臂,两害相权取其轻,心念方动,“嗤”的一声,宇文琴的剑尖已在他胁下划过,窦令璋蓦地一声大喝,长剑脱手掷出,这一掷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宇文琴见机得早,倏地腾空飞起,但听一片断金戛玉之声,窦令璋那柄天玄剑碰到一块山石,铮地一声,断为数截,宇文琴满头大汗,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但见窦令璋连滚带爬,冲进了树林之中。宇文琴心想:“此人到底是一位剑学大师,他输了也便算了。”待她稳住身形,窦令璋已逃入林中。只听得窦令璋大叫道:“小弟无能,先告退了!”原来他被宇文琴重伤了穴道,受伤极重,但想到对方高手如云,且有红拂女和傅青衣这样的高手压阵,霍山老人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是以虽然尚可再战,却先行逃跑。

霍山老人“哼”了一声,适:“好,你走得远远的,今后也不必再见我了!”窦令璋心想:“等下红拂女要取你的性命,只怕你想见我我都不能见你了。”不作一声,加紧脚步,一溜烟似地奔下山去,找到儿子窦少玄,父子俩头也不回直奔回沧州去了。

霍山老人这边连败四阵,伤亡六大高手,加盟之人尽都胆寒,霍山老人神色黯然,沉声说道:“张红拂,我休息得也够了,该轮到我们俩了!”红拂女面容肃穆,似乎在想什么,片刻之后道:“也好。不过这个大会,是我亲自召集,我是不该和你动手较量的。我还没到之前,你已经伸量过我的弟子了,那就让我的弟子和你一决高下如何?如果我的弟子不幸死在你的手下,作为他的师父,替弟子出头,那是理所当然,那么我找你报仇寻仇,大概你也不会认为是件过分的事,对吧?”红拂女自从辞官归隐,闭门谢客十多年来,她从未真正出过手,而今这句话一说,大家心里立刻都是明镜儿一般:“张红拂这话说得比较厉害了。始终她的身份和辈分都是与会中人最高的,若是她亲自出手,难免会贻人口实,但若换了裴公子出手,裴公子不幸伤在霍山老人的手下,红拂女找他寻仇,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是谁也没法对此提出质疑。”

只听霍山老人仰天大笑,笑声铿铿锵锵,宛若两块生锈的铁板在一起用力摩擦一般,场边内力稍弱的人听见这阵笑声,已是心头震颤,烦闷欲呕了。只听霍山老人道:“很好!既然你不心疼你的徒弟的性命,那就叫他上来领死吧!”红拂女淡淡一笑,道:“别把话会说满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继欢,你去吧!”裴继欢拱手点头,道:“是!”从腰间摘下了紫微剑,缓缓走到场心。紫微宝剑是赫赫有名的王者之剑,江湖中人很多听过,但却没见过这把神剑,于是武林正道群雄,个个屏息,青石关前,风声烈烈,除此之外,就连一枚绣花针掉在地上,估计也能听见声响。

两人一个是名副其实的年轻大侠,一个是天下邪派第一大魔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两人凝神静气,彼此互相打量,裴继欢行走江湖,见闻颇多,他见霍山老人双眸炯炯,神光湛然,一看之下,竟似深得正宗内功精髓的一代宗师,要仔细观察,才瞧得出一两分邪气,心知他果然是参透了正邪两派的上乘武学,另辟练功蹊径,达到了正邪合一、扭转阴阳的境界,不禁心中一动,低声叹道:“可惜,可惜!”他的意思除了霍山老人之外,只有红拂女一人明白,那是他竟自忽然起了爱惜人材之念,但霍山老人大恶难赦,裴继欢一面决意杀他,一面却又不得不为他惋惜!

霍山老人淡淡说道:“天下第一剑客红拂女的首座大弟子若是死在我的手上,也同样可惜!天下可惜之事很多,我们不必多说了。”裴继欢微微点头,紫微剑轻轻一振,道:“你这话倒说得是,来吧!”霍山老人拿过李无垢的宝剑,一招“犀牛望月”,向外刺出,裴继欢紫微宝剑在他剑身上轻轻一点,但听声如鸣钟击鼓,火星纷飞,一缕极为阴寒之气,瞬息间便传到了他的掌心,透过了他的手少阳经脉。

裴继欢内息流转,凝了一口真气,“呼”的一声,一口气喷了出来。霍山老人但觉扑面冰寒,但这股寒流瞬即过去,接着便是春风拂面,好像一下子从肃杀的隆冬到了阳春三月,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温和潮湿起来。霍山老人心头一震,他万万想不到裴继欢年纪轻轻,内功之深厚,竟至如斯!裴继欢也暗暗骇然,心道:“这老魔头果然练成了第十一重腐骨神掌!”原来刚才裴继欢是以绝顶玄功,将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凝聚一处,一口气喷将出来,所以霍山老人先感寒冷,后觉温和,温和的是裴继欢本身的真阳之气,足见第十一重腐骨神掌的寒毒侵入裴继欢体内,也不过如将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稍稍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而已。

但裴继欢虽没受伤,真气也不免有所损耗,当下立即运剑如风,采取速战速决的战略,免得两败俱伤。霍山老人将长剑挥舞,周身上下,宛若布下一道光幢,但听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裴继欢手中的紫微宝剑有断金断玉之能,剑锋一划,霍山老人的长剑剑身上便是一道划痕,一过片刻,火星纷飞,霍山老人暗叫不妙。激战中裴继欢一招“长虹经天”,横削过去,霍山老人将宝剑一推,剑锋颤动不休,剑尖瞬间化身千万,点向裴继欢的胸前大穴。高手比斗,只差毫厘,这一招来得奇诡无比,等如霍山老人的手臂突然伸长数尺一般,只听得“噗”的一声,裴继欢被长剑戳了一下,一旁的霍紫鸢大惊失色,但紧接着一道青光削过,霍山老人的长剑断成两截,不得不反身取剑再斗,霍紫鸢长长吁了口气,傅青衣握着他的手,低声说道:“继欢没有受伤。”

两人斗了十几招,忽见两人的身形都缓慢下来,彼此绕场游走,过了片刻,霍山老人首先发出一声长啸,身形飞起,新换的长剑向下一摆,朝着裴继欢当头扑下,裴继欢使出禹王神剑,挺剑一挑,左掌横击,霍山老人的长剑剑尖抵着裴继欢的紫微剑尖,他的身子便如同悬在半空,左掌划了个圈,一掌拍将下来,看看双掌只差半寸便要相交,霍山老人忽地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倒纵出三丈开外,裴继欢仍然站在原地,但身形亦似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样,摇摆不定,原来是彼此都受到对方的掌力震荡,各有顾忌,不待双掌相交,便即分开。这一招在内功的较量上显见是裴继欢胜了一筹,但霍山老人这一掌却是挟着第十一重的腐骨神掌掌力,裴继欢已懂得了腐骨神掌的要略,他必须抓紧时间驱散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以此不免比霍山老人多费真气,比对起来,实在是双方都没占到任何便宜。

一招过后,两人又都静止下来,但见霍山老人汗水淋漓,裴继欢的头顶如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原来他们二人,最初都想速战速决,但双方功力几乎算得上是旗鼓相当,各有顾忌,结果还是不能不相持下去,彼此运起绝世神功,乘暇抵隙,袭击对方。这样一来,霍山老人每发一掌,固然是要消耗不少真力,裴继欢每次抵御他挟着第十一重修罗阻煞功的掌力,同样也要耗损真气来驱散侵入体内寒毒,故此,双方在每次换了一招之后,最少都要等待过了一盏茶的时刻,方能再度交手。

这时形势表面上虽似缓慢许多,其实却是外弛内紧,不但在每一次过招的时候,都有生命的危险,即在“松”下来的时候,也是充满危机,谁若稍微疏忽,敌人就必定会乘虚而入,教你命丧当场。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双方总共不过换了五招,霍山老人所用的长剑斑斑驳驳,好像一块纯净的镜面上忽然被密集的冰雹砸过一样,剑刃几成锯齿,光滑的剑刃,变得晦涩不净,霍山老人发如乱草,根根倒竖,额上青筋暴露,颈下短须如戟,再加上用的是一把形状变得十分怪异的长剑,场上静是静到了极点,谁都不敢笑出声来。霍山老人这方的人心上都如悬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裴继欢这方的人看到他头顶的白气越来越浓,同样是惊心动魄!

正在这时,寂静中忽然传来了战马嘶鸣,刀枪碰击,声音随着山风飘来,最初隐约可闻,渐渐便越来越听得清楚了。不久,谁都听得出是两军在山下交战,这一个出人意外的事情,登时令人人都紧张起来。但场中也正是斗到最紧张的时候,对于学武的人,这当真是百世难得一见的好戏,因此虽然厮杀之声震耳,但在场的人却仍然是个个目不转睛,注视斗场,人人同一心思,不管是哪一方的大军杀来,不管对自己是祸是福,这一战却非看到终场不可。人人均是如此想道:“纵使是敌方的军队杀来,也未必要得了自己的性命,错过了这一场不看,那可就是终身遗憾,死也不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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