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交易(1 / 2)
“讲你的条件”靓坤俯下身紧贴她耳畔
江娴眼神躲闪,她紧咬着唇问他什么条件
“跟我的条件”他苦笑,浑身血液凝固一般钝痛
“这需要条件吗?你是要我开价吗?给我自己开价?”江娴讥讽的勾起嘴角
她将乌鸦的嘶吼置若罔闻
未等靓坤回答她又问出一句
她的声音在抖,被欺骗后的气愤和悲痛“你今天晚上根本没想放我走,对吗?”
靓坤骤然哑了声息,他紧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他承认他自私,可是他真的好中意她,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中意过谁
而且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她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和乌鸦在一起,先不提他的心有多痛
她会死的,乌鸦不会好好待她的
他太明白他们这种人了,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
“娴,我…”靓坤蹙着眉,他拼命的想劝她
江娴垂下眸,她竖起食指挡在唇前嘘了一声
她不再说话,她上前牵起靓坤的手
她能感受到他那宽大手掌层层粗糙纹路,她也能感受到他那如烈火一般的体温
可是她好冷
“江娴!你连谎都不会说!”乌鸦疯了一般叫嚷着上前却被靓坤的马仔堵住
他回手从马仔手里抢过一把砍刀,刀光一闪他脸上已然溅上几滴鲜血
根本无须马仔上前,那几个靓坤的马仔已然被他砍翻在地,他们倒在地上抽搐挣扎,口鼻不断喷涌鲜血
乌鸦依旧攥着砍刀,他不顾骆驼和笑面虎的叫嚷直奔靓坤而来
他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有马仔拦得住他
火光电石之时,江娴猛的窜到靓坤身前
她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靓坤身前,她脸上依旧淌泪,她也依旧在笑
那砍刀的利刃儿正对上她的咽喉
乌鸦立刻要收回刀却被她一把攥住刀面
“松手!江娴!你给我松手”靓坤已然被激怒,他瞳孔颤栗得不断放大
但是他不敢动,他现在要是碰她很容易划伤她的手
骆驼和笑面虎面面相觑,东星和洪兴的马仔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
江娴讥笑着勾起嘴角,她双手一上一下紧握着那沾着些许血液的刀面儿
那一刻她突然想死,她不想乌鸦为她做傻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愿他平安
乌鸦也不敢再抽刀,他现在只要稍稍一动便会划到她
他那僵硬攥刀把儿的大手在颤,颤得麻木
他不明白,他看不透她
或许他从未看透她
他着魔一般贪婪的爱上了她,她留给他的情使他痴迷,疯癫
“你吃准了我不舍得动你”他面寒如冰,语气渐渐弱下
他要崩溃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
他猜不准她,她的每一句话他都猜不准
就像她那洋娃娃一般的外表下竟有那么大面积的纹身
就好像她刚才还哭哭啼啼的求他放过,现在竟又要寻死
她到底是什么,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这个作恶多端的罪人的吗?
他当然不会懂,因为他并未预见自己的未来
可是她预见了,她为此疼痛了五年
所以她会比他自己还要在意他的平安
江娴闷笑两声不置可否,几滴雨,几滴滚烫的雨,从她眼角滑下
苦涩,无奈,炙热得烧她心头
“你怕火吗?”她猛的睁开眼,她大口喘息着
她语气艰难不堪,这短短四个字仿佛抽走了她全部灵魂
乌鸦的眉蹙得更深,他有些诧异又不解的望向面前的她
她在讲什么?她被吓傻了?吓得精神紊乱了?
和他同样疑惑的还有靓坤,他一字不吭的紧盯二人的动作
她突然咯咯乐,笑里带泪,泪占了大半
“我怕呀…”她呢喃着
我怕呀,我怕了五年呀,我怕我会变成那场烈焰,我怕我害了你呀
“你到底在讲什么?你别说胡话,你把手松开,听话,我求求你,你松手”乌鸦收敛了跋扈的戾气,他在求,他万分悲痛的求她放手
“忘了我,就当你从没遇见过我”她的笑容淡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苦涩
她撂下这句叮嘱后便缓缓松开了手
她的手掌早已被刀面儿划出道道细伤,被切割开的细小伤口隐隐作痛
她强忍着眼泪转身一把攥住靓坤的胳膊,她使出浑身力气扯着他头也不回的往街对面走
乌鸦不甘心,他一路砍翻拦路的马仔朝两人追去
骆驼一把攥住乌鸦的胳膊,他怒吼咆哮着要乌鸦冷静
乌鸦早已失去心智,他不甘示弱的回瞪骆驼,他胳膊一甩给骆驼甩了个踉跄
小弟忤逆大哥,这事儿不小,骆驼的马仔立刻冲上前团团围住他
那几十个马仔们都硬着头皮,他们惶恐又紧张,但是依旧不放乌鸦走
虽然谁都知道东星骆驼才是主家,但是谁又不知道乌鸦这个新星有多残暴?
或许大家都心照不宣,总有一天乌鸦必会在东星称王
这时,十几辆厢式面包车飞驰着停下,车轮带起的狂风卷着地上的树叶飞舞在空中
车门齐齐被推开,无数手持砍刀的马仔纷纷跳下车
坐在头车的陆崇见了乌鸦这模样便明白了一切,他紧咬着后槽牙
他当然不觉得乌鸦这么做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他知道乌鸦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
他不由得觉得好笑,乌鸦把心捧给她了,她却不领情
笑面虎和家强一左一右死死拽住乌鸦,他们的劝诫警告从未停下过半秒
依旧拥护骆驼的马仔们面露难色地劝乌鸦冷静
骆驼的脸色更差,他一字不吭的凝视乌鸦的背影
“乌鸦,那个娘们儿到底给你灌什么迷糊药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都这样了她也没跟你,她没跟最好,那娘们儿就是个祸害!”笑面虎舔了下门牙,他恨铁不成钢气得喘粗气
他真不知道乌鸦今天是抽了哪门子风,他平时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而且他这么个精明又冷血的家伙,他怎么就会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那辆奔驰suv的影儿逐渐消失在视线,靓坤的马仔们也纷纷撤去
乌鸦认命般自顾自点头,他苦笑着一把将砍刀甩在地上
他突然怪自己了,他怪自己还未脱离骆驼的管制
他和靓坤的势力势均力敌,可是他比靓坤差就差在这儿,蒋天生管不住靓坤,可是他却得对骆驼言听计从
这几年他的势力和地盘扩张的速度极快,骆驼的很多天下都是由他打下来的,可是他依旧得喊骆驼一声大哥
乌鸦颓然垂下头,金棕色长鬓随风翻飞,他攥拳的手愈发收紧,仿佛要生生将骨骼捏碎一般
“乌鸦,我命令你,把弟兄们散了,他们是东星的人,他们有他们该做的事情,他们不是让你用来争女人的”骆驼厉声大喝
他说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此刻他也有些不安
乌鸦江湖义气极重,他又是个好苗子,他身后有数不清弟兄愿意为他卖命,他的那些马仔和死士没什么区别
所以骆驼不得不防,他不能让东星落在乌鸦这个狂妄之徒手里
乌鸦不言,他沉默着摸出烟盒翻出一支咬在嘴里,这条街道早已被他们的人挤满,他站在人群最中央,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等待他发话,甚至骆驼都在紧盯他的一举一动,可是他却仿佛置身无人之境
一簇火光照亮他的脸庞,他最后却并未点燃那支烟
他突然大力一砸,沾着泥土的皮靴重重踩上那盒横翻盖95
他依旧气不顺,这口气堵在他心头上不来下不去
他耳后的青筋暴起一条一横分明可见
半晌僵持,他一言不发的疾步朝车子走去,他那皮马甲的下襟随他走动被风向后吹起,额前的长发也随风飞舞
路过骆驼身旁时他未说一个字,甚至都未曾抬一下眼皮
陆崇连吞好几口口水,他紧绷着脸跟上乌鸦
“大哥,你也不要怪他,他今年都二十五了也没跟哪个女人看对眼过,男人嘛,能理解,大哥,我觉得他最晚明天就会跟您道歉的,说不定都用不了明天,一会儿他就冷静下来了,他不是个傻子,他能明白”笑面虎面脸堆笑,他掏了支烟双手碰到骆驼面前
骆驼没好气儿的接过,他一叼进嘴,笑面虎立刻摁下打火机,他右手拿火机左手挡住扑朔的风
烟点燃后,骆驼一把将他推开
笑面虎吃瘪了,他呵呵乐着却也自知太尴尬
他转头给家强使了个眼色
家强略显不悦,他故意提高音量“阿虎,你看我做什么?乌鸦做出这种事情还不够给东星丢人的吗?大哥说他几句他还不乐意了?”
笑面虎的笑容更僵几分,他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敞篷野马飞驰在东区大道,入夜的风刮得更凶,热意却半分不减
亚热带气候的香港全年都是夏天,九月的天依旧热,潮湿的热憋得人喘不过气
乌鸦将车开得飞快,如离弦之箭一般接连超越挡在前方的车,他已经近乎癫狂,他猛踩着油门,不断甩大弯飙速,惹得不少车主从车窗探出头大骂
他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狂风,混沌的黑夜,一晃而过消失不见的树木和楼群
坐在副驾驶的陆崇被吓得面如土色,他咬着牙闭着眼紧紧攥着身前的安全带
“陆崇,有的人他就不该活着!”乌鸦那双鹰眼似乎要冒火,他梗着脖子目视前方道路,他吼得撕心裂肺
陆崇心一惊,迎面扑来的狂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糟
“乌鸦哥说得对,靓坤就该死”他喊着回了句
“他算什么?最该死的不是他!”乌鸦吼得更凶
陆崇瞬感天打雷劈,他膛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
他明白乌鸦指得是谁,其实他也知道早晚有会这天
但是他没想到,最后使乌鸦逼宫东星的导火索竟是个女人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乌鸦突然猛的一踩刹车,车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叫停,与地面摩擦时窜出几簇触目惊心的火花
陆崇没反应过来,他被这巨大的反冲击力震得额头装在车门
他无奈的扯扯嘴角,他揉了揉发酸的额头
乌鸦头也不转的朝他伸出手“烟”
陆崇瞪大眼,他连眨巴几下眼睛后硬着头皮掏出烟递给乌鸦,又双手颤抖着给他点上
“乌鸦哥,我这烟太次,您的九五怎么扔了,您…”他诚惶诚恐,生怕说错半句
他真好奇了,刚才就是,乌鸦非但没玩那个女人反倒和她唠起磕来了,而且还要了他的烟
“今年是你跟我的第几年了?”乌鸦紧闭着眼,他仰头靠在车座椅上
这是从湾仔回元朗的一条无名小路,路两边几盏老旧路灯映着昏黄暗光,远处是矗立着的一片片烂尾楼,周围并不常有车路过,寂寥又安静,只有晚风掠过树木的沙沙声
“第六年”小陆脱口而出
他转过头坚定的望向乌鸦“乌鸦哥,不管您要做什么,我都跟着您”
他没有半分犹豫,那双平时不是充满惊恐就是充满不安的眼睛此刻也无比坚决
乌鸦胳膊搭在车窗框上,他默不作声的嘬着烟
浓浓白雾缭绕在他脸间,不知怎的,长发遮挡下的眼眸渐渐起了雾
“我不敢赌她对我有几分真情,我不知道我的努力会不会白费”他像是在和陆崇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乌鸦哥,她是为了保您才这样的,她对靓坤没什么好脸儿,她都能当着人面撤靓坤耳光,您说呢?”陆崇鼓起勇气,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个女人,他只好称之为她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江娴的恨渐渐变成敬仰,其实他也没什么恨,不过是因为江娴那几句煽风点火,可是他后来发现江娴似乎真的是无心的,而且她真有骨气,脾气也够倔,面对权贵她丝毫不会畏惧,他知道她才不是持宠而娇才给靓坤甩脸子,因为持宠也得有个度,她是真不怕,她似乎什么都不怕
而且她
竟会为了乌鸦着想委屈自己,他也看得出她对乌鸦有意思,可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保乌鸦,这么样一个顾全大局的女人怎么会不值得人敬?
不过陆崇也有点儿惧怕,毕竟看乌鸦这意思他势在必得,这个女人迟早会成他大嫂,他是见识过这个女人的烈性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主子不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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