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2 / 2)
纪绣年抿了下唇。
是她们算彼此的什么呢?
前女友, 还是现任同事?
更不要论横亘在她们中间的, 来自两个家庭的阻隔。
她确实没有任何立场, 也没有资格对她提出请求。
周琅转身向里, 一副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的神情。
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丑。
她一直没回头, 只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 来来往往的,好几个人。
也不知道是谁出去, 是谁进来。
直到薛以凝轻轻叹息一声:你现在,很为难吧?
周琅没回答她的问题,声音哑哑的:以凝,你怎么进来了?
乐城叫我过来的,他听到了你们在说什么,怕你心情不好, 请我过来跟你说说话。
我没事。
薛以凝走过去, 拿起桌上的材料:那这几份文件,我拿走了?
等下,周琅陡然转过身,一把按住,过了两秒反应过来,你诈我呢?
薛以凝看着她,不说话。
目光清澈沉静, 像无声的审视。
周琅把手松开:你出去吧我再想想。
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滴滴哒哒。
纪绣年没带伞,在屋檐下避雨走路,藏青色大衣被落下的水滴洇湿一片,她未曾察觉似的,秀致的眉梢一直拧着。
她刚刚去了一趟学校,把手上一些急着推进的事情交给了方寻,叮嘱她利用假期时间做完一个课题的项目结项工作,毕竟她这个寒假怕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车在回去路上抛了锚,纪绣年叫了拖车公司来拉车,剩下的路程不远,路上不好打车,她直接走去医院。
她走得不快。
很快不仅左肩湿了,坠在肩上的发尾也被雨水打湿,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完全没注意身后不远处有辆车,不近不远地跟着。
车上广播开着,电台里在放一首流行歌曲,歌手声嘶力竭唱着情歌,很快又切换到广告时间。
周琅关了广播,降下车窗。
很快,冷风吹散了车里的暖气。
她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刻意控制速度,一边说话:宋祁现在也在接受调查?
那端薛以凝翻动纸页:嗯,所以暂时问不到纪家的情况我再让人去问问。我刚在看宋祁之前的记录,纪长宏去年开始经常去医院。
不用了,我大概猜到了。
纪绣年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
她昨天也不是没听到被自己打断的半句,此刻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医院,再加上之前宋祁曾经提过纪长宏到医院看望年迈的父亲不用多想,答案呼之欲出。
挂了电话,她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升起车窗,掉转车头。
江蔚摇头:你真去找那个谁,你那什么
前女友这几个字他一直说不出来,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怎么说呢他还需要克服自己的认知障碍。
纪绣年点头:见了。说了几句。
江蔚猜到对方不会答应,拍了拍她肩膀:要是勉强就别去了。
还没听过谁分手后去求前女友办事的更不要说纪长宏以前在这中间做过的缺德事情,哪怕这次只是请对方暂缓提交材料,也不要想人家会答应。换在他头上,他不宰了纪长宏就不错了。
想想就知道,纪绣年去找人家,肯定是要受气的。
纪绣年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等医生出来,她立刻站起来:医生,我祖父
医生摇摇头:做好心理准备吧。
江蔚皱着眉:不是说手术很顺利吗?
医生耐着性子解释:是很顺利,但是这位老先生岁数大了,人的身体就像机器,运转久了也有损坏的,他的肝硬化早已经到了晚期,就像零件磨损,坏了好了,等一会儿病人醒了,进去跟他说说话吧,估计这两天身体难受,精神也不好。
纪绣年低下头:谢谢,我知道。
到晚上十一点,护士说可以进去了。
病床上的人是醒着的,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拆着好几根长长的白色管子,还勉强对她挤出一点笑意,看着她,看着江蔚,又透过他们去看身后的人,像是在找谁。
意料之外,却又像意料之中的扑了个空。
那双经受岁月磨砺而浑浊的眼睛似乎涌上一层水光,笼罩着浓厚的失落和不解的惘然。
很快,目光又转回到纪绣年身上,克制的,对她轻轻点了下头。
纪绣年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情绪,在病床边坐下:您还好吗?
老先生没说话,眼睛弯起一点弧度,示意她,还好。
他是学究气很重的老教授,最讲冲淡平和,待人温和礼貌,从不会轻易诉苦。
可这副因病重而迅速干憋下去的身体早已说明了一切。
安扬早上来过,跟您说上话了吗?
老先生再次眨眼,说见过,也说过了。
纪绣年一时间没有别的话说,只能安抚似地握着他的手,看他因为药物的作用近乎昏昏欲睡,却每隔十几秒就睁开一下,努力辨认在病床前的人到底是谁。
每次睁开几秒都茫然而恍惚,很快又满是失落的再次闭上。
明明疲惫到极点,甚至隐约知道不过是徒劳。
等护士进来查房,纪绣年转身往外走。
最开始步子是慢的,而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年年!
江蔚过了几秒才注意,立刻追出去,只看见她在走廊上匆匆离开的背影,夜里安静,叫了她一声后声音在走廊上回荡,引来别人注视的目光。
他不能大声喧哗,病房这边又不能没人留下照看,于是没再追。
江蔚叹一口气,站在了原地。
手机打电话,纪绣年没接,只能发短信过去:放心吧,大哥在这帮你看着。
过了会没有回复又说:你别乱跑,听到没有?
年底的项目清算差不多做完,公司里已经提前进入放假倒计时。
周琅连续几天没睡什么觉,薛以凝打她小报告,被母亲从公司抓出来,最后以她信誓旦旦一定在晚上10点前入睡结束了母亲的唠叨。
为了避免遭受到持续的摧残,她没回家,住的是自己的公寓。
窗户开了一半,屋内没开暖气,冷冰冰的。
手机早已没电关机,放在床上充电,她没注意时间,直接躺下了。
本来以为是睡不着的,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但没多久,她被吵醒了。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充满了电,已经开机,她睡前忘了开静音。
十二点半。
她火气上冒,语气不佳,双眼酸胀,没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哪位?
是我。
隔着电流,人的声音里似乎也多了几分奇异的沙哑,透着奇异的宁和。
周琅耳尖像被针扎了下,困意四散,彻底清醒,她开了灯,伸手按了下眼睛,声音里还残余着浓厚的困意:深更半夜,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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