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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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终于开了口:“朕百天之后,当传位于太孙,由西昌侯萧鸾……”他的目光落在何胤脸上停留了半晌,在他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之后,最终落到了萧子良身上:“与竟陵王萧子良共同辅政。”

这位帝王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文武百官面前直接说出了遗诏。百官皆是骇然,全都跪伏于地。

萧子良与萧昭业在一片,“皇上万寿无疆”的呼喝声中蓦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帝王。

他们没有人能参透这个杀伐果断的帝王究竟在想什么。

萧子良更是惶恐,如果说之前他已心如死灰,那么现在他几乎被放在火上在烤。

为什么皇上就放过了他。他谋逆这么大的事,没有血洗他竟陵王府就算了,竟然命他……辅政?

他百思不得其解,如遭雷亟。

比萧子良更加愤懑的是萧昭业,皇上遗诏传位于他,却让想要取他性命的萧子良来辅政?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脸上应当作何表情。甚至忘了跪伏于皇上之前要恭顺地看着地上。他怔愣地看着皇上,脸上尽是不甘。

皇上看出萧昭业的疑问,只是温和地看向萧昭业:“法身,你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萧昭业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又不能追问,只能在心里打上了一个结。

皇上似是疲惫至极,对百官说道:“不早了都回去吧。”

皇上落寞地转身,目光落在萧练身上:“和尚,陪朕去喝杯酒。”

萧练怔愣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随后恭顺地跟着皇上朝皇宫深处走去。

森严的皇宫里飘出一缕酒香。萧谌加强了宫中的戍卫,所以这缕惬意的酒香显得格格不入。

萧练垂手站在一边,皇上挥了挥手让他坐下。他也不推辞。

皇上让朱寿给萧练倒了一杯酒,放在萧练面前。萧练顿时有些尴尬,拿不准是该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饮酒”,还是从善如流的将这杯酒喝了。

皇上倒也没逼他,自斟自酌了一杯说道:“和尚,你没什么想问朕的?”

萧练自然知道皇上再说什么,今夜皇上做的每一件事都似一道迷。萧练低垂了双眸:“皇上雄才大略,仁厚礼贤。”

皇上嗤笑出声:“雄才大略?仁厚礼贤?”他似乎将这八个字反复咀嚼了一番,最后让自己笑出了声。

萧练抬头看向皇上,这个值得尊敬的帝王。南北朝上百年的分裂,上半年的战乱,几乎民不聊生。这位帝王虽然不如秦皇嬴政,汉王刘邦,没能结束这个分裂的时代。但在这样一个连连战乱的时代中,他能让百姓十余年都不受战争屠戮,平安富足。他是一个心系百姓,英明刚断的明君。但萧练却不能对他说这些后世之人对他的评价。

皇上笑够了,抬头问萧练道:“今日救朕的人明明是何胤,你知道朕为什么不让他来辅政么?”

萧练从善如流地答道:“不可再有第二个王家。”

皇上一双高深莫测地双眸有了那么一瞬的亮光:“你竟然能懂。”

皇上笑了,笑得有些释然。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想过萧练能达。他问,只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皇上似乎是找到了一丝趣味:“那萧子良呢?你怎么看?”

萧练对上皇上那双深入寒潭的双眸,看到了些许寂寞的神色,在高处久了,自然而然浑身都会被寒气浸透。萧练对答如流:“一个能安天下名士之心,拔了爪牙的亲王,不用忧惧。”

皇上的眼里含了些赞赏又问道:“那朕为何又不灭了王融九族?”

萧练答道:“大敌当前,国不可乱。”

皇上捏着酒杯,神色里有遗憾和不甘:“不错,每年国库有一半的赋税都是王氏所缴,动了他们也会伤了大齐根基。”皇上眼光落在萧练身上:“若朕的子孙有你这般通透,朕也就没什么忧心的了。”

皇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眯了眼看着萧练:“你若是王融,今日朕恐怕也不能坐在这里喝酒了。“

萧练心中一凛,来自帝王的逼视让他背脊都凉了。萧练垂目道:“贫僧是出家人。”

“出家人?”皇上嗤笑道:“一个会犯杀戒的出家人?”

萧练噎得没了言语。

皇上笑得有些促狭:“和尚,你给朕背一段《无量寿经》来听听。”

萧练顿时僵住,浑身血都凉了。他是阴差阳错装了和尚,之前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上一次穿越来,要考历史,他不会,他便回去背了。结果这一次穿越来告诉他要考佛经?这也太他娘的难了吧??

萧练就像是一个怀揣着历史小抄走进政治考场的人,整个人都有些尴尬。

皇上被萧练的神情逗得好一阵笑,终于还是放过了他。他高深莫测地看了萧练一眼:“和尚,把酒喝了吧。”

说罢皇上起身往凉亭外走去,走过萧练身边时,皇上顿了一顿:“和尚,至少把《地藏菩萨本愿经》背了吧。明日朕来考你。”

说罢皇上走了出去,下台阶时皇上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肋骨:“臭和尚,你她娘的还真下得去手。”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国丧

萧练乖顺地回到佛堂,将《地藏菩萨本愿经》拿出来背了整整一晚,虽然背起来还会有些磕巴,但总不至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背到最后,终于支不住了,九就将《地藏菩萨本愿经》盖在脸上就躺在佛堂里这么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他终于知道皇上昨日说的要考他《地藏菩萨本愿经》是怎么考了。

皇上殡天,超度亡灵用的正是这本《地藏菩萨本愿经》。

萧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难过,又有些恍惚。昨夜还在凉亭里与自己喝酒的,一觉醒来就没了,任谁都会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他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皇上被他用心肺复苏术唤醒的时候,仅仅是醒了而已,石斛莩用金针也仅仅是吊着皇上将落未落的那一口气而已。

几乎是在何婧英与萧昭业出了移花馆时皇上就悠悠转醒,只是气若游丝,即便能言也只能断断续续地,不清不楚地说几个字而已。

皇上眼神浑浊心思却清明,他拽住萧练的青色衣袍,只说了两个字:“鬼兰。”

靠着鬼兰续的命,皇上登上了城楼,骑上了战马,当着文武百官说了遗诏,还与萧练一同饮了一盏酒。

未央宫里,一片素白,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黑白两色。萧练跟着一众和尚跪在灵前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这一次他一个字都没背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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