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朝华苏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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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少初遇时

今日是花朝节,乾都满城的世家贵人们熬过了凋败的深冬,如困牢多日的鸟雀般,寻着阳春里的娇媚桃花来到鹂山下,更见有娇嫩嫩的深闺小姐们面纱掩面结伴同游。

东风吹得苏恒暖融融的,远处江清平朗声唤着“怀永”牵着马走来,他应了声“子崇”,翻身下马迎去。

“昨日听父亲说,你得了宫里侍卫掌领的差事,我该道一声恭喜了。”江清平边说着还边正正经经的揖手。

苏恒笑呵呵的一把扯过他的臂膀,“你当我看不出你是揶揄我,等再过上一两年,江大人准也不容你留在府里。”

江清平仍一副艳慕非常的样子,连连道:“能在宫中当差是今上恩典,我怎么是揶揄你。”

苏恒笑着摆了摆手,问:“你怎么没带你那随侍自己一个人游逛?”

江清平弯弯嘴角,指了指游人熙攘处道:“阿陵被我遣去寻人了。”

苏恒说着他的方向看去,看见侍从阿陵正挨着筛看过往车马上的幡子,他了然的扫了眼江清平,“幸而王家闺秀与你早定了婚约,若不然你这般痴缠,人家女儿怎受的住。”

江清平轻笑着反驳道:“正是有了婚约,我才敢明目张胆的与她相会。不怕与你说,我恨不得明日就将她娶进府里,也免了我见她还要寻种种由头。”

他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如何也是一个人?阿远呢?”

苏恒指了指远处一身水蓝直襟长袍的少年,“阿远纵马冲撞了沉将军家的姑娘,正在那与人家赔罪,我把侍从留给他了。”

江清平挑了挑眉,正待说什么,山门旁的阿陵突然叫了声“少奶奶”,两人顺声看去,就见王绮正由侍女搀着下车,听了侍从阿陵的唤声,直羞窘的又钻了回去。

江清平瞪了眼阿陵,急忙向苏恒告别,牵马追了过去。苏恒笑着摇摇头,安置了马后自进了山门。

京郊鹂山的桃花颇得乾都人赞誉,花朝节下踏青的行人如织,更有闺阁女儿于桃树枝上挂笺祈福。

苏恒背着手,正浅浅吟诵揣摩着昨日方作成的诗句,却猝不及防被迎面扑蝶的闺秀撞了个满怀,那柔软的身子带着春日丝丝缕缕的清甜芳香,令他动作一瞬迟滞。

对方惊得一声娇呼,将要向后倒去,情急下直攀上了他的肩膀,他本站的安稳,却鬼使神差的被拉引的趔趄了多步,将她直直挤在了身旁的桃树上,他下意识的低头,正看见少女清秀的眉眼和面纱下的朦胧面庞。

待少女的随人唤她,他才后知后觉的退步,却不成想方才一番动作将二人腰间的饰物勾连。

少女一时心急低头去解,却不经意将面纱扯落,露出清水芙蓉般的娇嫩面庞,两人呼吸交缠着,将苏恒熏得有些晕涨。

少女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缠拧的头绪,苏恒定了定心神,轻轻道:“我来。”他探手过去正触到她滑腻的手背,将两人蛰得轻轻一颤。

苏恒抬手将她的饰物递上,她将要接下却又计较着男女之防,苏恒自然看出她的犹豫,看了眼手中的物什,温柔一笑道:“这是祈福的花笺,我为姑娘系上吧。”

少女抬首看他俊逸面庞,沉吟一瞬缓缓开口:“有劳。”

……

那时,苏恒尚是十七岁不曾入世的少年儿郎,不认得花笺的料子是宫中贵主们用的妆花贡缎,那引他事后日日遐思的少女,是他将要护卫侍奉的公主朝华。

待多年后帝后二人再至鹂山下,皇帝苏恒看着满树的花笺,饶有兴致地问道:“十四岁那年你在花笺上求的什么。”

朝华芙蓉面庞上漾出娇柔浅笑,亦隔着重重岁月回想起那日,却偏偏答非所问:“我还未来得及向神明祈福,神明便让那只蝶指引我遇着了你。”

………………………………

(二)情笃

天下女儿无有不艳羡我是天家骨血,然我的前半生却一直因这公主名号负累。

我出生便不得父王待见,我的母妃本是宁远侯夫人,新婚获封命妇,入宫拜谢皇后时被父王看中,逼压着强纳了后宫。

母妃入宫九个月半便早产生下了我,父王疑心我非他骨肉,是母妃与宁远侯是旧情难断珠胎暗结,昏醉下竟要将我扔进炭盆里,母妃以命相护丢了半条命,才换了父王的一丝怜惜后悔,将我纳入宗牒。

宁远侯痛失爱妻却只能吃下这哑巴亏,自请去洛河戍守,他对母妃情深意笃,不肯另娶,便将死去兄长的长子李攸之过继。

攸之哥哥自小做皇子侍读教养在宫里,许是宁远侯有意托付过,他对我这个被众人冷落的公主颇是照拂,我对他比皇兄们还要亲近。

那年母妃请了皇后恩旨去鹂山的鸿恩寺拜佛,我及笄前从未出过宫门,随行途中只觉心开阔的像那望不到边际的青天。

我第一次出宫便遇着了苏恒,那时春意暖融,他的衣摆被东风轻轻撩着,我看着他手指翻飞将我的花笺系在了显眼的最高处,转头向我安雅一笑道:“我将它系在高处,天上的神明必能在这堆红笺里先看见姑娘的。”

有暖阳自他身后照来,将他的凛凛身躯描摹的越发颀长,我直觉他的笑容似这暖阳般温暖又明媚得刺眼。

再在宫中见到他时,他一身御甲金装掩不住少年英气,待看清我的面庞,竟惊异的忘了向我行礼。

他便是我朝阳宫的侍卫掌领,我心中欢喜,偷偷将我与他在宫外的偶遇故事说给李攸之听,李攸之抱手在胸斜睨着我,不待我说完便凉凉着打断道:“我将去洛河侯爷身边,你就只与我说这些?”

我的心“咯噔”一下,李攸之从小便在我身边,待我比我的皇兄还要好,我也曾偷偷猜测我也许确然是宁远侯的血脉,李攸之是我真正的族亲兄弟。如今他要去洛河随父戍守,我心中酸涩,生怕再也见不到他。

我默了一瞬终于再也忍不住,出口哽咽:“攸之哥哥,你明知我是不舍你的,我昨晚哭了一夜,今天已然是强忍着了,你如何又来惹我哭。”

他俊逸的面庞一下子柔和下来,转身下意识的要将我圈进怀中,却在伸手的一瞬停滞,转而温柔的抚了抚我的脑袋。

我问:“你何时回来?”

“一两年内我总会回来看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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