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1 / 2)
她亲手绣的!
绣字旁边有很多空的孔洞,显然是拆了绣,绣了拆,还有很多下刺歪了的,不知费了多少功夫。细看那帕子,似乎已经被洗过,尚残有浅色的斑点,能看出她扎破了很多次手,搞得血迹斑斑,才弄出这样的丑东西。
只是这么看着,莫名就心软,心疼,想把她的手捧在唇边,轻轻的吻。
或者,还想要更多。
他曾那么相思,那么渴想着她……
然而当他意识到他正在行军中,却拿着那方丑极的绢帕在脸上摩挲时,立即咬咬牙,把绢帕决然的扔进草丛中,不想再让任何人再左右自己的情绪和意志。
然而在丢下那绢帕的一刻,他仿佛听到自己心弦绷断的声音。
他从不知道心弦断了是这样痛,这样不安的,就算经过了整个白天,此时即便安了营扎了营,应该睡下,他却坐立不安,脑海里,平安的脸和那绢帕交替出现,令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我出去一下,你不要惊动旁人。”他对自己的贴身侍卫苏牙说。
“主上,您这是要去哪儿?”苏牙很惊讶,发现主上穿的是便服,就更惊,“您是要刺探敌情吗?难道敌人的前哨已经出现了吗?那我去!主上您不能亲自……”
“这里还是大江腹地,大夏人再强大也不至于能深入至此。”穆远皱眉,早让这家伙多读些兵书了,“我此去,是有些事情要私自处理。”
“太危险了吧?还是由属下随行保护吧?”苏牙一根筋。
怎么会有危险?
除非是有目的刺杀,否则大江国尽管对外孱弱,内部却是很平静安全的。纵不至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却没有宵禁,行人可于夜间结伴而行,也没有大规模的行凶作恶。
毕竟,百姓和朝廷都很富裕。人若能吃饱穿暖,有余钱傍身,基本上不会闹腾的。
老百姓,事实上极为容易满足。
但苏牙还在唠叨,穆远蓦然就想起阿布来。
阿布虽然喜欢东想西想,但执行力是极为优秀的。什么事只要吩咐,他从来不多问,只尽力的去完成。哪怕眼神和肢体动作始终表达了他的好奇和疑问,但不理他,也就罢了。
“我说了,要私自处理。”穆打断苏牙,强调,“你守好营地即可。”说完,不等苏牙再叽叽歪歪,大步走出帅帐。
不然,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他带头违反了他自己定下的不得私自出营的军规,就为了捡回一条帕子。这帕子还是一个彻底背弃他的女人,绣的丑了吧唧的东西。放到街面上卖,可能就料子还能值上几文钱。
更何况,人家只是为了勾着他的心思,哪有多少真心实意……
但,这话他就算说得出口,却连他自己的耳朵也没办法听下去。
于是只能告诉自己,留着那帕子是为了牢记这羞辱,不是因为舍不得……终究,到底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熟悉营地和巡逻的规律,武功又高,此时身着黑衣,连芝麻的蹄子也包了软布,如此出营,甚至都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蓦然让他产生了警觉之意,决心把他此行所遇的漏洞尽早补上。
既然要战,就反复的、认真的研究过新的大夏王金耀的战术。
此人惯会声东击西,还擅于偷营,凶残兼之狡诈,非常不好对付,他必须要更谨慎才行。
而大夏王的名字中也有个“耀”字。
这个字代表着祥和光明,但不管是金耀,还是他穆家的穆耀,都那么令人防不胜防。
或者别人会以为三弟只为了拆散他与平安才让他进入那可怕的前世回忆,但他却非常明白,三弟是真心喜欢平安,他这样做是为了夺回她。
前世,平安不是嫁给他却与他没有过肌肤之亲,却与小叔偷情吗?
这件事于他而言是另一种凌迟,把他的心一刀刀割开了。
不是没想过三弟弄怪,故意做了局让他陷入对平安的怨怼。可他却有强烈的直觉,知道那关于前世的一切回忆全是真的。甚至那场血流成河的刑罚,他似乎又经受了一遍。
感同身受,所以,他非常确信。
他只是不明白,平安为什么那样对他?为什么并世他故意露出破绽,他所有的示意,平安都熟视无睹呢?
一路心思纷乱,在胡思乱想中快马加鞭,好不容易找到白天行军时丢掉帕子的路段,立即下马寻找,居然忍不住心中的急切。
他记得,附近有两棵并生树的,好像是被雷劈开的。但仔细瞧,其实是双树依偎而生。
穆远抽出刀来,砍断附近的野草,眼睛紧盯着地面。
然而月色虽好,毕竟是黑夜之中,就算他目力好也难以辨认那样小的东西。他越找越心急,生怕风把那帕子吹得远了,又怕被什么鸟兽叼走。当时为了让自己决然,他几乎连头也没回过,难道就这样丢了吗?
不过是一方帕子而已,但凡他肯,每天不知能收多少。比这帕子精美百倍,搞不好还香喷喷的。可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他就像丢了魂似的,只要想到会失去那东西,就像能把自己逼疯似的。
快出来!这是他仅剩的……念想了。
他越来越焦躁,芝麻也不听话,本来在旁边溜溜达达,却忽然像远处走去,他连着呼哨了两声也不管用。
他忍不住有点暴躁,飞身追过去,却看到芝麻在那棵双生树上蹭痒痒,优哉游哉的。
芝麻有灵性,但凡它如此闲在,证明附近没半点危险之兆,那就随它吧。
可是等等,那是什么?
穆远本来转身欲走,又蓦然回头。
就好像一片沾上泥土和尘埃的叶子,半枯半明,就挂在两树之间缠绕的枝桠上。似乎从树上飘落,却又还没跌在地面,凌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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