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 / 2)
他才收到消息,朱成钧真是被抬回来的,一帮子衙役和一帮仪卫混在一起,累成死狗般进了城,当时就引了不少人注目,崇仁很快就传开了,都知道朱成钧在城外遇刺,要不是县尊大老爷及时领人去救,恐怕这个才来不到一年的小郡王就回不来了。
王鲁反应也不慢,片刻后就惊讶地道:“真有此事吗?我在外面似乎听见人说,只以为是误传,想着崇仁郡王与我们王爷是同宗至亲,还是该来禀报王爷一声,才过来了,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我们王爷目前一无所知,怎么——这真是——”
他一副惊讶已极的样子去看朱议灵,朱议灵得到这番提示,也大概明白过来,刺杀这事是真的有,并且还几乎成功了。
他并不觉得高兴,眼前只是一黑——
终日打雁,这回被雁啄了眼了!
秋果催他:“王爷,您这里要没什么说的,我就回去禀爷上书求皇上做主了。本就是我们爷心软,想着也许万一里头有什么误会,才吩咐我来走一趟,讨您句话。”
秋果比朱成钧差点,但也不傻,觑着这主仆俩的反应,渐渐回过味来了,真是他们主导了这场刺杀,主仆俩不该是这个反应,虽然装,装的也不是那个方向。
他话里就漏出点缝来,朱议灵不及细想,连忙跟上:“九郎真是个聪明孩子,没枉了我从前疼他!这岂止是误会,根本是有人纯心污蔑本王,我们叔侄俩向来和和气气的,怎会闹出这种事来,一定是有人在搞鬼,妄想拉本王当替罪羊!”
秋果怀疑地瞅着他:“真的吗?王爷,您不知道,我看着我们爷那么样回来,真是,心都碎了——”
他揉着眼睛,丧眉搭眼的,肩膀也垂着,一副痛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这倒不是装的,大半是出于真情。
朱议灵自然挑不出什么来,低头把手里的箭看了又看——是真是假,他最有数不过,看了一会,就看出个不对来,马上叫王鲁:“你去,把我们库里的箭拿一支过来。”
王鲁连忙去了。
很快拿了回来,朱议灵把两支箭一起摆到桌上,叫秋果来看:“你看这字,乍一看差不多,其实差得远了,这个‘临’字,还有‘郡’以及‘司’字,每一笔的转折处都不一样,比我们府上的要阔一点,你看是不是?”
朱成钧是那个文化水平,秋果只有更差,刻出来的九个字他一个都不认得,茫然地盯了一回,朱议灵着急,亲自伸手把每个转折处指点了叫他看,秋果眼神还是好使的,看了一回,心下就有点发慌了——真不一样,他找府里一个信得过的书办刻的,但他不识字,就难以挨个分辨这么细小的差别,那书办也不是故意的,每个人写字必然会有自己的一点习惯,他的习惯不自觉就带了出来。
早知还是该先打听一下,想法弄到临川郡王府的徽记,照着细仿才是。秋果心下后悔,面上撑着,道:“好像——这,我也不知是不是——”
“真不是!”王鲁肯定地道,“小公公,退一万步说,我们王爷真有这个心思,那得有多傻,用刻有自己王府徽记的箭去刺杀崇仁郡王?这肯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秋果听到这句反应过来了——不错,这嫌疑从一开始就不太能成立,就是有人陷害,谁陷害的暂且不论,这箭必然是想陷害的人“造”的,所以他家爷才说用不着管一样不一样!
他整个人淡定下来了,和王鲁理论:“你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但王爷,王先生,我们王爷只知道,就是遭到了持有这种箭支的人的刺杀,我们王爷念着亲情,暂时还没有上报,但展县令那里职责所在,不得不具本上奏,朝廷诘问恐怕是早晚的事,我们王爷在病榻上,实在也很想知道真相。”
这就是问朱议灵要交待了,这事要真和朱议灵毫无干系,他根本不必搭理,也上书喊冤就是了,但——
朱议灵的眼神闪了一下:“叫九郎放心,这个人胆大包天,敢在江西地界上行刺郡王,还妄想嫁祸本王,本王绝不会放过他!”
**
傍晚时,秋果坐着车一路颠簸着回来了。
他进朱成钧的屋子是不必敲门通传的,进来就抱怨:“爷,你连我也瞒着,不把话说清楚,可吓死我了,差点露馅——!”
他一下像被掐住脖子,瞬间止住了声音。
内室,昏黄柔和的灯光下,他那个据说足足要在病榻上“卧”上半个月的爷龙精虎猛地背对着他,双手撑在床上,腰背线条流畅有力,正把一个人按在身子底下。
秋果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他认得出那身青色的官服。
天也——
……遇一回刺,他家爷好像出息了?
秋果同手同脚地倒退出去,甩下帘子,恍惚地想。
第106章
……
秋果的进来又退出, 对朱成钧没造成任何影响,他头都没回,继续把身子底下的人困着, 并向她发出质问:“你这就要走?”
展见星无法这么淡定,她忽然被拉上榻掀翻, 摔懵了, 才没反应过来, 惊醒之后, 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挣扎开了:“什么走不走, 你让我起来再说话!”
这种由下而上的视角令她心理上产生极大压迫感,她慌得连朱成钧的脚伤都顾不上了,何况外面还有个秋果——这像什么样子!
“我不。”朱成钧腾出一只手来把她肩膀一按,就轻轻松松把她压了回去,然后他继续说他的, “起来你就走了,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他连日卧床,既不出门, 衣衫也不必齐整,穿身玄青衬道袍,衣带松垮垮打了个结, 再里面连件中衣都没有,胸膛半掩半露, 白晃晃一片,展见星气急了刚想瞪着他理论, 不留神一眼瞥见,饶是连忙扭头,一下也被耀得眼睛生疼。
她头更疼:“这怎么说话,九爷,你看看你,你——成何体统!”
朱成钧低头看了看,他知道展见星是个姑娘以后,倒也有点自觉,把自己衣襟拢了拢,嘴上不以为然:“是你看我,又不是我看你,吃亏也是我吃亏。”
正常情况下展见星都不一定辩得过他,何况是这种时候,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坚持但是徒劳无功地把一张冷脸摆出来:“你让开。”
朱成钧不大想,他也没从这个角度看过展见星,她被他压制得只能仰躺在散乱的丝被上,眉头紧蹙,嘴唇抿着,满面隐忍无奈,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脖颈,三分荏弱外,足有七分动人。
他光是看着,喉间就不由滚动了一下,觉得自己渴得厉害。
气氛越来越不对,尽管展见星说不出不对在哪里,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在心里定了定神,把脸又冷上两分,不再管他什么模样,转回来就要翻脸,但上方忽然一亮——却是朱成钧抢先她一步翻身而起,屈起腿坐到床尾处去叫人:“秋果!”
秋果本没走远,正在帘外竖着耳朵浮想联翩,听见传唤,小心又好奇地掀帘探进一个头来:“爷?”
“倒茶。”
“哦哦。”
他连忙答应着进去,到桌边摸了一下茶壶:“凉了——”
朱成钧打断他:“就要凉的。”
夏日里喝凉的也不妨事,秋果便倒了递过去,朱成钧仰脖一气喝了,又叫他去倒,连喝了两杯,才把屈起的腿放下了,另换了个舒适点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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