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2)
“她的脸……”
“不小心烧伤的。”楚怀安说得含糊,岳烟立刻联想到昭安楼前不久被雷劈后烧的那场大火。
“她总是这样不要命的胡来!”岳烟哑着声说了一句,咬着牙没哭,撩开苏梨的袖子和裙摆查看她身上的伤势,见她膝盖跪得一片青紫,肿得不像话,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
“侯爷那日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吗?怎么还让她被伤成这样?”岳烟哭着问,心疼得不得了。
她原以为离了边关的战火,苏梨回京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少受些伤害,没想到现在反而比在边关受的伤还要多。
在边关受的伤好歹是为了抵御外寇,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楚怀安紧紧的抱着苏梨,喉咙哽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无法回答岳烟,自己怎么会一再让这个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护她周全。
“她这样烧着不成,我马上出去捡药熬了让人送进来,劳烦侯爷问狱卒要些热水,帮阿梨擦下身子散热,注意别碰到伤口,牢里的环境太差了,必须尽快让她从这里出去!”
岳烟说着站起来戴上帽子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回头看着楚怀安,面容笼在一片阴影中,楚怀安只听见她轻柔的声音:“侯爷觉得阿梨是谋害贵妃与皇嗣之人吗?”
“不是!”
“那侯爷知道是何人害她吗?”
“……”
楚怀安没有立刻回答,呼之欲出的答案堵在嗓子眼儿,喉咙撕裂一般的疼。
岳烟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答案,也没再纠结,拢了披风大步离开。
牢房陷入死寂,楚怀安等了一会儿问狱卒要了热水。
苏梨虽然是以谋害皇嗣的重罪关进来的,但案子尚未定罪,楚怀安的要求狱卒还是不敢不答应,很快送了热水来。
楚怀安拧了帕子帮苏梨擦身子,他没做过这个,做起来笨手笨脚,好一会儿才摸索出点门道,熟练了些。
苏梨烧得糊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鼻子堵了,呼吸沉重得好像胸口压了一块巨石,楚怀安抬手想解开两颗盘扣帮她理顺呼吸,手刚碰到衣领,苏梨忽的睁开眼睛。
烧得厉害,她眼底布满了血丝,眸光没了平日的清冷,泛着水光,露出病中特有的柔弱。
“我帮你把扣子解开一点。”
楚怀安解释,指尖极有分寸的拨开两颗盘扣,没碰到她胸口的肌肤。
苏梨眨了眨眼,抬手用手臂压在眸上,像是被昏暗的烛火搅了睡意,楚怀安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盖上,又让苏梨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用身体替苏梨遮挡了光亮。
“睡吧。”
他难得一次周到温柔,苏梨想到很多年前,她提过一次晚上看书太伤眼睛了,这人便派人去搜刮了些法子,亲自用猪皮熬制了一个灯笼罩给自己,盖上灯罩,烛光便柔和下来,又很是透亮,丝毫不会影响看书。
那是楚怀安第一次送苏梨礼物,苏梨还记得那个猪皮灯笼上面还画了一只肥墩墩的小猪,小猪额头上写着一个小小的‘梨’字,是他故意调侃她像猪一样。
看见那灯笼,苏梨嘴上气恼的骂了他好久,却把那个灯笼一直放在床头用了很多年,哪怕后面坏了,都舍不得丢掉。
他给她一星半点的好她都记得,哪怕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也不曾从心底抹去。
“侯爷。”
苏梨低唤,脑子仍昏沉沉的灌了铅一样,神智却清醒起来。
“我在。”
楚怀安回答,把外袍往下拉了拉,把一方热帕子搭在苏梨额头。
“上次宫宴,你还记得贵妃娘娘赐了我一支白玉簪吗?”苏梨问,把手放下,仰头与他对视,他抿着唇,俊逸的脸庞被昏暗的烛火投射出大片阴影。
“陛下那日几次三番看我头上的簪子,后来还问过我簪子的来历,我虽不知道那簪子有何深意,却也知道恐怕不是俗物,后来那幅母子平安图上,我的确动了一点手脚。”
苏梨说完这句话,楚怀安的身体很明显的绷紧变僵,苏梨装作未觉,继续道:“我刻意把那支白玉簪画上去,想必你还记得那夜陛下到贵妃娘娘宫里小坐了片刻又离开,如果我没猜错,陛下会离开是因为那支玉簪。”
苏梨说着,撑着身体坐起来,不顾楚怀安的阻拦靠在一旁的草堆上与他对视。
“我在画上画那支玉簪,心思的确不纯,在我看来,她害了二姐、先生和核儿,总要付出些代价,我没有想害她腹中的孩子,但有那幅画在,她若还有一丝良知,便日夜都不得安宁,我没在画上投毒,但我用那画逼她走了这步险棋。”
苏梨说着舔唇笑起来,烧得发红的脸像极年少时的娇怯不胜,楚怀安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用力到骨节发白,骨头咔咔低响。
“我原以为她会寻个高明的法子借刀杀人,没想到她竟然狠到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利用。”说到这里,苏梨眼底闪烁出奇异的光芒,有种大仇终得报的痛快:“她怕我害她,总要先下手除掉我这个隐患,这一次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谋害皇嗣是多大的罪,苏挽月是有多大的自信,才敢拿自己在后宫唯一的依仗涉险?
说完积攒在心里的话,苏梨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后背冒出虚冷的汗,她伸手把楚怀安的外袍拨到一边,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
“我伤了侯爷护在心尖上的人,如今这一番罪都是我该受的,侯爷日后不必再对我心怀愧疚。”
她背对着楚怀安,没有看见他满脸的震惊和眸底的受伤。
回京以后,她凭着一腔孤勇,无论有什么样的危险都要去闯去试,哪怕遍体鳞伤也决不后退,所有的事,她心中早有决断和计划,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改变。
她胸腔那颗心,在五年前的流言蜚语中筑起了高墙,再也不会对他放开。
“如果你跟我说清楚,我未必……不会帮你。”
楚怀安低声说,胸腔又酸又痛,想让苏梨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手抬到半空却不知道该如何放下,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触碰。
“我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如果事先告诉侯爷我要伤她,侯爷应该更愿意被我捅两刀解恨吧。”
“……”
楚怀安没了声音,苏梨说的每一个字都死死的戳在他心底,叫他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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