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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点,卫家没少做功课,然而收获甚微,是以卫平渊已然不抱希望,“如何调查?当年涉事的太医不是辞官就是暴毙,时隔多年,即使冬瑞真做过什么,她也不可能承认,更不会留下证据。”

正常的询问找证据自是不可能,还得动用非常手段才有机会,“我不是与先帝容貌相似么,你可以想法子将冬瑞带至我面前,由我来询问,撬开她的嘴兴许会容易许多。”

仔细一想,卫平渊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但还得回去与父亲商议,当下也没应承,只道要从长计议。

待卫平渊回去与其父讲述时谦的提议之后,卫将军也觉可行,“为父查了那么多年也没个准确的线索,赶巧时谦有优势,那就让他试试也无妨。记得手脚利落些,别留下什么把柄被人怀疑。”

有父亲发话,卫平渊才能放心着手操办此事。

经过多方打探,卫平渊得知那冬瑞每年都会在先帝忌日的这一天去往佛堂烧香拜佛,夜里也会住在佛堂,估摸着是心中有鬼。

卫平渊正好趁此时机派人给她下迷药,而后将人带出佛堂,送至别院,中了迷药的冬瑞即使睁开眼也是神志不清,她明明睡在佛堂之中,为何现下正趴在桌上,且还身着单薄的中衣,难不成梦游了?

头昏脑涨又冻得瑟瑟发抖的她紧抱着自个儿的臂膀,打量四周时发现这并不是她住的屋子,奇怪的现象令人如置梦境,当她看到月色稀薄的窗前立着一道身影时,心下惶恐却不敢近前,咽了口唾沫怯怯询问,“你是何人?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索命之人!”悠悠开口间,那负手而立的白衣人影缓缓转过身来,借着月色的映照,她才看清楚,那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说陌生吧!有又一丝似曾相识之感,柳眉微蹙,冬瑞不由怀疑,“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何止见过?”时谦上前几步,行至昏黄的烛火前,好教她瞧个真切。他的身影越来越近,面容也越发清晰。

待看清楚之后,冬瑞心惊肉跳,吓得面色一白,浑身发抖,险些跌坐在地,勉强扶住桌边才不至于摔倒!瞪大了双眼声颤胆寒,“你……你是先帝?”

道罢她又觉得不可能,“不对,先帝已然驾崩,不可能还活在世上!”

“今儿个是朕的忌日,朕回来瞧瞧。”今夜的时谦特地穿了身白衣,又让照谦在外面点烟扇风,这阴森的场景再加上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然令冬瑞乱了心魂,加之卫平渊给她下了药,神志不清越发让她认定眼前的白影正是先帝的鬼魂!

看她惊惶万状的模样,似乎已着了道儿,那他就可继续哄骗,“前些日子,朕在地府碰见了一位熟人,太医院的人,他向朕忏悔告发,说有人在朕身边动了手脚才导致朕毒发身亡,而动手之人,正是在朕身边伺候的宫女!阎王说朕大仇未报,特许朕回来手刃仇人!”

实则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拿来诳人罢了!而冬瑞心虚,果然就慌了,吓得扑通跪地,浑忘了自个儿已是皇子侧妃,生怕先帝索命,一再求饶,“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啊!这些年奴婢一直被噩梦缠身,总会梦见您,其实奴婢也不愿对您下手,都是他们逼我的!”

听到这句,时谦只觉体内的血液已然开始沸腾,只因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但他仍旧告诫自己要保持镇定,千万不能太过急切,免得被冬瑞发现破绽,定了定神,他才睥睨的俯视于她,“他们……是何人?陈弘益?”

惜命的冬瑞在恐惧的趋势下和盘托出,再不敢有任何隐瞒,“奴婢本是盛和帝那位原配王妃的远方亲戚,我娘和王妃是表姐妹,在我十岁那年,跟随母亲去过一趟王府,王妃说我极为乖巧,便留我住了一段时日,后来不知为何,王妃没再让我回去,而是安排我入宫做了宫女,起初奴婢是在您母后身边伺候,深得她老人家欢心,后来她就把我派遣到您身边侍奉。

最开始王爷他只是偶尔问我一些关于官员升迁调度之事,我想着王爷对我有恩,便如实答了,再后来,您体弱多病,他又给了我一些药,让我放在龙床上的枕头里,他说有助入眠,奴婢也没敢多问,其他的,奴婢就不晓得了。”

原来这局布得那么早,陈弘益为了皇位可真是煞费苦心,早早就在宫中安排了眼线,过去的一些零碎的片段一直无法粘合在一起,今日听罢冬瑞的话,时谦默默捋了捋,才终于将前因后果拼贴完全,他早就晓得陈弘益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他还用了招声东击西来转移注意力,害他误会了那么多年!

他的母后一直认为是膳食的缘故,可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然而一再排查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今日才知问题的根源竟出在软枕之上!

第34章 掉马

晃动的烛火将他额前跳动的青筋映照得格外清晰, 此刻的时谦内心燃着汹汹火焰, 烧得他胸腔生疼, 压抑的愤恨快要抑制不住,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他很想现在就去撕开盛和帝伪善的面具,当着天下人的面揭发他的真面目!

可他又深知时机尚未成熟, 一旦冲动,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纠葛到最后, 他终是强咽下满腹的委屈和深藏多年的心酸, 暗暗告诫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定得沉住气, 静候佳机!

心虚的冬瑞一再向他磕头,求他饶命,却始终不听应声,待她再抬首之际, 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除了随风飘扬的白色帘布之外,并无其他人影!

这诡异的场景越发令她惶恐,瘫坐在地的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面,总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跟着她就又晕了过去, 不省人事。卫平渊的下属派人将她送回去,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先帝忌日,冬瑞心虚, 宋余音则是独自伤怀,以往每年她都会给先帝烧纸钱, 以慰他在天之灵。今年不同,时谦的出现让她坚信先帝还活在人世,是以她觉着烧纸钱不吉利,便免了祭奠。

只是这梦境终究不会轻易放过她,当天夜里她就又开始做梦,梦见先帝驾崩的场景。

犹记得三年前的那天夜里,她还在睡梦中,忽闻宣惠帝崩殂的消息传来,她整个人如遭雷劈,半晌回不过神来,打颤的双唇不住地喃喃念叨着,“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宣惠帝身子骨不好她是晓得的,但太医一直在诊治,且他时常练武,强身健体,近来瞧着好转许多,怎就这般突然的传来噩耗呢?

匆忙更衣起身赶往皇帝的寝宫,一路上宋余音都在发抖,红着眼眶强迫自己不许哭,她总觉得这不是真的,可当她入得殿门,远远瞧见宣惠帝紧闭双目面色苍白的躺在帐中,而太后正坐在龙床边哭得撕心裂肺之时,她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了!

鼻间酸涩得无法呼吸,她只想近前看他一眼,却被太后呵斥,不许她近前,说她是克夫的祸害!

太后之言虽令她委屈之至,可宣惠帝的骤然离世对她而言才是最大的打击,回想起之前两人时常在一起相处的温馨画面,她那颗对未来满怀期望的心就此碎裂,周遭一片灰暗,再无生机!

然而这样的场合,她不敢嚎啕大哭,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将哭声吞咽至心底!

再次梦到那一幕,今时今日的宋余音依旧疼痛难当,即使身在梦中也能感受到肝胆俱裂的痛楚,睁眼之际,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依旧清晰,抹了把滑落眼角的泪,崩溃的她就这么将脸埋在双膝间,压抑的低泣着。

处理罢冬瑞之事,子时已过,深秋的夜格外寒凉,刺骨的风一阵阵旋来,吹得人头疼,强忍着不适,时谦匆匆往回走。

路过宋余音的房间时,隐约听到哭声,还以为她是腿伤又犯,疼得难以自持,紧张的时谦当即去拍她的房门。发现房门被拴,他又破窗而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迅速跑至里屋,掀帘问她出了什么状况。

才从梦中惊醒的宋余音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熟悉男子,她已分不清是幻是真,只痴痴的望着他,喃喃地唤了声,“皇上……”

此时帐帘边的粉流苏低垂轻摆着,灯影下的那张小脸满是泪痕,看样子似是大哭了一场,时谦见状心下微梗,不知她为何会这般,将帐帘捋至一旁,挂于银钩之上,轻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手腕疼痛,还是脚疼?哪里不适,我帮你瞧瞧?”

摇了摇头,她一一否认,轻啜着捂着自己的心口,哽咽道:“这儿疼。”

“……”这个位置,恕他无法查看啊!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帮她想法子,忽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低眸就见她整个人已扑进他怀中,紧紧的圈住他腰身,压抑的哭诉着,“皇上,你可知你的死讯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我一直都以为将来的路还很长,你说我们年纪小,这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但你会让我知道,有时候天意可能是最好的安排,你说你不会负我,将来的我定不会后悔嫁给你。

我以为我们还有几十年的余生要走,我会有足够的时日去了解你,陪伴你,可你却走得那么突然,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我在庵堂之中日夜念想着你,回忆我们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平淡而温馨的画面再回想时既给了我些许安慰,又令我无比心酸。

很多时候午夜梦回,我都觉得你还在我身畔,静静的守着我,看着我!

皇天不负苦心人,老天终于又让我再次与你相逢,等待三年不算长,只要还能再见你,多久我都心甘情愿!”

起初她是无比欣喜的,毕竟这种死而复生的事实属少见,但随着她一步步往下探究,她才惊觉谜团越来越多,而他的态度也越来越令她失望,她试图给他找各种借口,但时日越久,她越发惶恐,“可是……可是你明明还活着,为何不肯与我相认?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愿说我便听,不愿说我也不强求,可你为何就是不肯跟我坦白你的身份?你到底在忌讳什么?是不信任我才不愿与我说实话吗?那么当初你给我的承诺又算什么,仅仅只是哄我而已?”

说起天意,他不得不感慨,很多事大约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譬如今晚,他先见了冬瑞,听她道出当年的真相,再见宋余音时,心中的愧疚更深,加之她在他怀中哭得如此哀恸,他心下一软,终是忍不住向她解释,“我从来都不屑于哄人,当初与你所言皆是发自肺腑,并非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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