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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情绪稍稍平复之后,他才站起身来,冷然扫视于他,“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不管我父皇做过什么,终归母后嫁给了他,她便是你的嫂子!你不会想说你是为了我母后才谋害于我吧?想用所谓的深情才掩盖自己造反的恶行?陈弘益,你可真会推卸责任,撇清自己的恶行!”

“我为女人,也为权势,男人的野心不需要遮掩,所有的罪行我都承认,但我的子女是无辜的,只希望你看在他们是你堂兄妹的份儿上,给他们一条活路。”这才是陈弘益今日想说的,既让他看清自己父亲的真面目,再借机为孩子们求情。

他的罪行无可原谅,他也不想再去卑微的祈求活路,但孩子们若被连累,他便是做鬼也无法安心,“还有我的发妻,她本是霜桦的表妹,嫁于我多年,才知我一直将她当做替身,得知我心属霜桦,念着自己的嫂嫂,她恨透了我,再也无法原谅我,但夫妻多年,我早已对她有了感情,只是霜桦一直是我心头的朱砂痣,得不到便怎么也忘不掉,是以才辜负了发妻,伤了她的心。

如今她已出家,法号觉尘,也就是说她早已断绝红尘,与世无争,还请你不要为难她,让她一心向佛安度余生吧!”

既是他母后的表妹,时谦自然不会去为难一个妇人。但陈弘益的子嗣,恕他无法放过,没有直白回答的时谦与他对视,平静而冷漠的反问,“若然我是你,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你会放掉那些带獠牙的虎豹吗?”

若然互换身份,陈弘益可以很肯定,他绝不会放虎归山给自己留下后患,这么一想,他也就了解了时谦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为子女们争取活路,“你是先皇之子,本就名正言顺,而今你归位重掌社稷,没人会再篡位,你若对他们不放心,大可将他们流放边境之地,只要肯给他们一条生路即可!”

为了孩子,陈弘益可以放下老脸,卑微的去祈求,此刻的他不再是老谋深算的弄权者,只是一个疼惜子女的老父亲。

时谦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瞬的动容,但很快就恢复理智,负手冷然道:“你的女儿们我可以留她们一命,但儿子们……留不得!”

再怎么哀求也换不来他的一丝心软,陈弘益纵然不甘,也无可奈何,谁让他疏于防范成了阶下囚呢?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筹码与人讲条件!

怪只怪皇室无情,一失足遗千古恨呐!

天牢的腐朽气息令人异常压抑,时谦再也不愿多待,出得牢房,眼前忽明,不适应的他微侧首,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吗?他无法断定,甚至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狠辣。

他自问不是狠毒之人,在道观修行的这三年,虽然背负着仇恨,但他的心也逐渐柔软起来,但他深知既要做皇帝就不该再有妇人之仁,也许陈弘益的儿子们的确有无辜者,然而为了大局着想,他不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

若要因为其父谋位而连坐铲除,势必会受到很多阻挠,是以他必须命人彻查他们的罪行,借题发挥,才能让人哑口无言!

这些阻碍都不算什么,他总能想出应对的法子,唯有宋余音那冷淡的态度才是他最头痛的。

他可以对旁人耍手段,却始终无法对她使什么心计,只想用真心去打动她。只可惜宋余音对他已然生出戒备,甚至不愿再居于宫中,总想找借口出宫去。

想到明日是她父亲的忌日,她便想借此事向时谦提出出宫回府祭拜,料想他也不好再拦阻。

先夫的忌辰,宋夫人也想回府,也就同意让女儿去找皇帝请辞,然而她才到大殿门口就被公公拦下,声缓且恭敬,“娘娘稍等,皇上正在处理政务,待忙完之后才能接见。”

而今宋余音并未正式封赏,公公也是个老人了,晓得她曾经是瑜妃,便依旧用娘娘来称谓。

宋余音并不在乎这些称呼,只默立在一旁静候着。这大殿虽然隔音,但若里头声音太大,外头还是能听到些动静。

她总觉得殿中之人的声音有一丝熟悉,仔细去听却又听不清里头到底在说些什么,好奇的宋余音忍不住问了句,“敢问公公,里面的人可是陈瑞英?”

娘娘问话,公公不敢不答,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正是,皇上正在审讯呢!娘娘稍候片刻,应该很快就了结。”

了结是何意?她才刚可是听到了死字!

难道时谦打算对置陈瑞英于死地?想到这种可能,她再也无法镇定,浑不在乎规矩,抬步就要往里走!

未曾防备的公公即刻去拦,她却坚持要入内,这位是主子,是皇帝在乎之人,公公哪敢对她拉扯,只能由她。

第52章 夫妻决裂

殿门打开之际, 惶恐的公公颤巍巍的向皇帝请罪, “老奴该死, 叨扰皇上,娘娘定要进来,奴才拦她不住啊!”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时谦见状并未不悦, 只摆摆手示意公公退下。

看样子皇上没有动怒,公公再不敢掺和, 赶紧退了出去, 关上殿门。

进殿后的宋余音一眼就看到殿中正立着一人, 手腕上还戴着锁链,正是陈瑞英, 昔日英姿勃发的少年而今却被铁链束缚,发丝不再整洁,面容憔悴且狼狈,眼中泛着血丝, 这些日子他定然备受折磨,宋余音见状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样的下场,陈瑞英早料得到,他不怕被折磨, 唯独不愿被表妹看到自个儿这般狼狈的模样, 深深的望她一眼,陈瑞英又喃喃的唤了声音音, 又自卑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她。

宋余音见状不明其意, 不解的望向时谦,“即使盛和帝有错,可瑞英他是无辜的,你为何要这般对他?”

面对她的责问,时谦不想过多解释,把玩着手中的崖柏镇尺,斜了陈瑞英一眼,他的眸间尽是轻蔑,“逆贼之子,何谈无辜?要怪就怪他的父亲犯上作乱!”

面对新皇的杀令,陈瑞英无所畏惧,连求情都懒得,傲然扬首怒视于龙椅上的男人,无谓冷哼,“要杀便杀,休要啰嗦,我也不稀罕苟活!”

她还想为他说情,他却仍在赌气,焦急的宋余音好言劝道:“人命大过天,你不该轻贱自己的性命!”

“难道要我委曲求全低三下四的向他求饶?”桀骜的陈瑞英根本不屑如此,“抱歉,我做不到,这样即使侥幸活着也失去了男人的尊严!”

她晓得他的脾性,尊严高过一切,可在她看来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有错的是他的父亲,他不该陪葬啊!是以宋余音也不避嫌,亲自帮他求情,“皇上,瑞英他无心于皇位,绝不会与你争夺什么,请你放了他,他肯定会放下仇恨远离京城,再不回京!”

这几日她一直不肯与他说话,而今主动来找,时谦还暗喜了一瞬,却原来,只是为了她表哥而已!

心里发酸的时谦根本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请求,“朕要杀他的父亲,那便是他的仇人,难保他以后不会想着报仇一事,朕不能给自己留后患!”

“他不会的,我向你保证他定会放下恩怨,绝不会想着报仇。”

然而这话非但不能消除他的芥蒂,反而令他醋意更盛,愤而拍案怒嗤,“宋余音,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替他做保证?”

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不愿在此时激怒他的宋余音忙又改口道:“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堂兄弟,看在亲情的份儿上,你就饶他一命,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晓得她心地善良,但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天真,“身在皇室,最廉价的便是亲情。陈弘益若还记得我是他的侄子,就不至于对我下如此狠手!我若对陈瑞英仁慈,便是给自己找麻烦!”

表妹肯为他说话,陈瑞英异常感动,却不希望她一再为他低声下气,遂劝她莫再执着,“表妹,多谢你的好意,但你没必要跟这种冷血无情之人讲什么道义亲情,他不会理解,也不会为你而妥协,当时瑞泽拿你做要挟,他都无动于衷,由此可见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又怎会顾忌你的感受?”

原本时谦心里还升起一丝犹豫,此话一出,成功将他的犹豫尽数浇灭,此刻的时谦只觉此人心机深沉,根本留不得,怒指于他呵斥道:“陈瑞英,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陈瑞英自问没有胡扯,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当时的情景大家看的一清二楚,是是非非,相信表妹心中自有她的判断。于你而言江山才最重要,女人根本就是可以随时舍弃可有可无的,你这样自私自利之人根本不配拥有她的爱!”

“住口!”原本他和宋余音就因为此事而置气,至今未能和好,他还在这儿添油加醋,震怒的时谦哪里容得下他,当即呵令将他带走,“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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