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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林氏的心便如春水一般的化开了。
她浅浅一笑,自顾自的解释起来:“不愿说就罢了,儿女的婚事,从来就是父母做主的。我们也是,安排好了就罢,怎么好问一个没出阁的姑娘。”
萧月白听着,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她不是不愿说话,而是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她和陈博衍是自幼定下的亲事,两家的长辈是乐见其成的。
然而她内心里对于陈博衍,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
自己喜欢他么?萧月白不知道。
从小到大,陈博衍待她其实都极为冷淡。他性情冷清,待人接物都淡漠非常,即便是订过娃娃亲的萧月白,也并无一分特殊之处。
甚至于有时候,萧月白会觉得,陈博衍到底有没有正眼瞧过她。
于陈博衍而言,是否喜欢她,似乎都不要紧,淑妃喜欢她,这就够了。她是他订过亲的女人,是他母亲看中的人,到了时候就要嫁给他,仅仅是如此而已。
这个世道,男人总有很多选择,即便娶了妻子,也没什么妨碍。但对于女人而言,却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每每想起陈博衍,萧月白心中便是一片茫然,甚而还有一丝畏惧。
所以,在那场梦里,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甘冒大不韪,未曾成婚,便先同他有了夫妻之实?
那段长梦,旁的她都记得清楚,唯独碰到陈博衍的事情时,就模糊不明起来。
记忆鲜明的,唯有那场香艳迷离的情//事。
吃过了晚饭,林氏陪女儿略坐了一会儿,听见寺中晚钟响起,便知已是交二更天了,渐渐也困乏起来,告慰了女儿一番,便回去歇下了。
萧月白吃了药,梳洗过,也上床安枕。
虽说仍旧是满腹心事,但不知是不是白日里想了太多事,神思乏倦,头才沾枕,便已遁入了梦想。
这一夜,萧月白睡得甜熟安稳,许是再没有什么怪梦来侵扰她了。
隔日一早,淑妃睡梦中模糊听见晨钟声响,不由将手放在额上,慵懒问道:“什么时辰了?”
床帐外头候着的大宫女彩霞回道:“已是辰时了,娘娘就起身么?”说着,又添了一句:“外头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积的厚厚的。这个天气,天寒马滑的,四爷未必能过来呢。”
淑妃打了个呵欠,懒散一笑:“怪不得寒浸浸的,原来下雪了。”言罢,便坐了起来。
她虽已离宫,但到底是四妃之首,膝下又有一位成年皇子,且深得太后的青睐,吃穿用度及至一应的规矩,比照宫中也不差多少。
淑妃起身,一众宫人便鱼贯进来,服侍她梳洗。
她坐在妆台前,由着彩霞服侍梳头,自己则开了一盒绘着红杏枝头的螺钿红漆盒,自里面拈了些许晶莹玉润的膏脂,仔细的匀在脸上。
淑妃素来重视仪容,保养上从来不肯马虎。
她看着镜里的花容,忽然想起一桩事来,慢慢说道:“太后前儿打发人送来的那瓶人参补心丹,你记得待会儿分二十丸出来,给萧姑娘送去。这丸药补气,倒正好适合她吃。”
彩霞答应着,又笑道:“娘娘是真心疼爱萧姑娘,这儿媳妇没过门呐,就天天记挂着送这个送那个的,得了点什么好的,也不忘了往那边送。”
淑妃耳里听着,面上渐渐浮现了一抹复杂的笑意。
她的确喜欢萧月白,一则是自己好友的爱女,二来这孩子的模样脾气性格,也确实惹人怜爱,然而萧月白年岁渐长,这么一副温柔绵软又安静无争的性子,是否真能撑得起将来主母的架子?
淑妃甚而有些不能确定,定下这门亲事,到底是对是错。
第6章
这念头,只在淑妃的心头略微滑了一下,便转瞬即逝。
淑妃敛下了眼眸,遮住了其中矛盾且复杂的神色,她淡淡说道:“一会儿记着差事,别只顾着耍贫嘴,误了事我可不饶。”
彩霞是淑妃自娘家带进宫里去的心腹侍女,在她身侧服侍已有近二十余年了,深知淑妃的脾气性格,嘻嘻一笑,答应下来。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门上的宫人报了一句:“萧姑娘来了。”
一言才落,石青色的棉门帘子便打了起来,萧月白顶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淑妃忙转过身去,含笑说道:“你身子才好,正该多保养才是,这大冷的天,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说着,瞧见萧月白穿着一件雀金裘,外头罩着一件大红色昭君套,顶上微有积雪,在屋中转瞬便化了,遂问道:“外头下雪了?你一个人过来的,你娘呢?”
萧月白浅浅一笑:“早起听丫头们说,下了半宿了,这会子落的是雪珠儿。”说着,略停了停又道:“想跟姨妈说两句话,我就过来了,我娘还没起呢。”
淑妃听着,微微颔首,瞧见她这一身衣裳,不由眯细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雀金裘乃是选了孔雀、翠鸟两种五彩禽类的羽翼,纺织成线,合着金丝银线一道拈了,编织而成。这衣裳裹在萧月白身上,在这斗室之中,光华璀璨,灿若云霞,煞是好看。
淑妃看了一回,便笑道:“这衣裳,穿在你这样青年姑娘身上当真好看。我记得年轻时候也有一件,倒是不知道放哪里去了。明儿得了空找出来,给你拿去。”
萧月白的小脸窝在昭君套之中,甜甜一笑,颊边漾起了两个梨涡。大红的昭君套,将娇美的小脸映衬的如雪也似的白。
她说:“多谢姨妈记挂着,我平日里得姨妈的东西也太多了,这衣裳却是不能再收。”
淑妃瞧着她,眸子里满是喜欢疼爱,轻轻说道:“这样的衣裳,也就你们年轻女孩子穿着好看。我老人家了,穿出来不庄重,放着也是白放着,可惜了。姨母这辈子没养丫头,只好把你当闺女疼了。”说着,眼里却流露出一丝伤感。
淑妃早年在宫里,流过一个女胎,这事儿是她心头的一块疤,直记到眼下。
萧月白也略微听母亲提起过一两句,晓得动了淑妃的心肠,便敛去了笑意,静静立着。
淑妃因叫宫人替她脱了外头的昭君套,叫她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了,等自己梳头。
萧月白抱着一只喜鹊登梅黄铜手炉,里面安放着一块梅花香饼,熏得一身甜香。她歪着头,静静瞧着淑妃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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