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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将手下无弱兵,那陈四爷手下使唤的人,也都是精明干练之辈。

然而仔细想想,那元宝嗓音尖锐,不似寻常男子,难道因还是少年的缘故么不日,京中那些流动的书贩子,忽然力推起了一本冤屈记。

这些书贩子不比京里那些有名望的书肆,大多是推着小车或干脆挎着个篮子,搭些针头线脑之类的日用品,在各学堂书院外面蹲点售卖。

这学堂里的,固然都是读书人,但这读书人也并非各个都家境优越,买不起那四大书肆的,又不能少了书看,便时常光顾这些摊贩。

久了,这小摊小贩聚拢成市,倒也是京城一景。

这天,松风书院散了学,那些头戴浩然巾、身着棉袍的书生们,三三两两的自里面出来。

其中有那么几个,走到书贩子跟前,问道“这文心书局可有什么新书”

那小贩忙从篮子里取了一本书出来,双手捧着送了上去。

那人接过,见是靛蓝的封皮,冤屈录三个大字印的规规整整,下头又是一溜小字写着萧竹君著。

一旁便有人说道“年兄,看什么呢这小贩子手里的,能有什么像样的好书还是放着,咱们一道去沧浪书局瞧瞧为好。”

那人却摇头道“你是不知,近来京里新出了一家文心书局,书新奇,印的又好,我看了几本,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可这事也奇,这文心书局没个固定的店面,也不在那四大书肆里卖,就在这小贩子手里传。我买过几次了,真真都是好书。”

他同窗听说,也凑过头来看,随口说了一句“这纸倒是好,印的也规整。”便跟着读了两句,不由惊叹道“这是折子戏,然而这等词句行文,真有大家风范。”

那小贩乘机说道“各位秀才老爷不知,这是文心书局新上的书,都是才印出来的,整个市面上也没几本。小的还是使了人情关系,走了后门,这才弄到几本。您再晚些,就卖光了。”

那几人听着,又看书果然是好,便纷纷掏了银子来买。

这些人买了书,回去须臾看完,便赞奇书难得,虽只是一出折子戏,但词句警人,行文老辣,想必是出自哪位隐世高人、当世大儒之手。

他们其中一些人,之前就曾读过文心书局署名兰春生的话本,两相对比,只觉这萧竹君的文笔更为雅致,字里行间多了一份秀雅之气。两者相较,本是伯仲之间,但只因这一分秀雅细腻,萧竹君倒还压了兰春生一头。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冤屈录与萧竹君两个名字,倒是在书院里名声大噪起来,竟而弄到一书难求。落后,渐渐又传到民间,便有说书的先生,将故事改成了评书,在茶馆瓦舍各处演说,每场皆是人满为患。

更因这本冤屈录本就是折子戏,有京戏班子改了演出来,亦是备受欢迎。

不论是说书的,还是唱戏的,皆把书中角色那自幼丧父、备受欺凌、含冤莫白、被迫与母分别的情形,演绎的凄惨哀怨,婉转动人。

无论是茶馆还是戏院,但凡是这出,观者无不落泪。

如此一来,旁人还未怎样,胡府的人却先坐不住了。

这所谓做贼心虚,人虽没点名道姓的说是他家,但他们就是觉着那些戏里书里,说的就是他们,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胡府的老太太,平白没了个孙子,正在伤心上火,诬告周枫的事,也不全是胡欣儿的主意,也有她自己要出口气的意思在里头。

就在这当头上,京城里居然传起这故事来,还编排她孙子得脏病死的,诬陷浑赖好人,这老太太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她人老糊涂,又当了半辈子的老祖宗,府里出过一个皇后一个宠妃,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当即就吩咐管家,带了一伙下人,去砸了京城最大戏班的场。

作者有话要说放在现代,这叫大v,哈哈

第71章

这被砸的戏班子,名号唤做杨春班,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虽说三教九流,这唱戏算是下九流的行当,但也并非所有的戏班子都那么不入流好欺负。

如今皇帝好声色犬马,上行下效,京里便也流行这风气,尤其爱看京戏,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人人茶余饭后都爱看上一出戏,也能哼上一两句流行的戏词。于是,这捧角儿也成了时下最流行的事儿。

这哪个班子里,能出来几个模样身段周正,唱念做打都拿得出手的戏子,那便算是拣了金元宝了。

这杨春班便是其中交上鸿运的班子之一,班子里两个小旦一个武生,男的俊女的俏,一身功夫也好,喉咙便如箫管一般,就是杨春班的三个台柱子。京里捧他们的人极多,各处府邸轮着接他们过去出局唱戏,有双旦一生之称。

这戏班子班主看冤屈录这书火了起来,本又是折子戏,不必再改了,他们是京中第一大戏班,哪里能落于人后,当即拍板排了这出戏,令那武生出演戏中被诬陷的男角,其余两个旦角也另行编纂了两个角色,安插了进去。

如此一来,双旦一生的名声加上冤屈录的热度,杨春班的班子每日都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又因杨春班的关系,这冤屈录的名声传的越发广了。

这事儿钻进胡府老祖宗的耳朵里,这老太太肝火上来,也不管他杨春班是什么京里第一戏班子,当即叫人去戏院砸了场,还扬言要告杨春班妖言惑众,玷污胡府的名声。

这在场看戏的老少爷们,全都呆了,一个个满头雾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胡府的家奴,还要冲上台去打那武生。

然而场下那群票友,一见这个架势,哪里答应,顿时也涌了过去,将胡府的人团团围住,质问他们为什么打人。

胡府的人是横惯了,将腰一叉,大模大样道“这些戏子,装腔作势,造谣污蔑我家少爷,我们老太太叫我们拿索子栓了他们去见官。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再蹚这趟浑水,小心同罪”

他们这些话,拿去吓唬乡下人或许管用,京里的人可是见惯了这虚张声势的做派,哪里信他们的,各个都叫了起来“这皇城根,天子脚下,怎会有这等无法无天的放屁事儿人家好好的唱戏,又没指名道姓的骂,怎么就污蔑你家少爷了唱这台戏的班子有多少,你明儿一个个都封起来罢”

更有人略微晓得些那件案子缘故的,便断断续续讲了出来,又道“之前看的时候就模糊觉着,这戏里的人和故事,有些像武安侯府的小侯爷。近来听闻这小侯爷惹上了人命官司,进了班房。闹这半天,原来这苦主,就是胡府的小少爷”

众人听着,联想到那戏文里的内容,不由各自点头称是,竟为周枫打抱不平起来。

当下,场中的观众们拦在台前,不准胡府的人将唱戏的武生带走。胡府的人生恐回去不能交代,又看彼方人多势众,不敢肆意妄为犯了众怒,便将那戏院场中的桌椅家什打砸了一番,这方悻悻而去。

这件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京中的百姓并不知道周枫同胡府这档子事,更联想不到这出突然红起来的戏,与这二者的关联。谁晓得,这世上就是有这等蠢人,分明没人知道的事儿,自己上赶着往自己身上贴,直闹到人尽皆知,贻笑大方。毕竟做贼心虚,倒也不怪他们。

然而这事传开,大伙倒都为周枫打抱不平起来。

周枫在京中名声是不大好听,世家贵胄子弟们替他取了个小疯子的绰号,除却他脾气火爆之外,还有个原因,便是他常常为了平头百姓乱出头,甚而得罪人也不甚在乎,横竖他无官无职,甚至连唯一能辖制他的父亲也不在人世了。对上这样一个人,那些纨绔子弟们算是没了脾气,小孩子间的打闹,轻易也闹不到长辈跟前去。

换句话说,周枫在京城百姓里,口碑却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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