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肖山要往山洞里钻,陈星却道:“别闹了!跟我走!”于是拖着肖山,不由分说把他带回铁勒族营地去。陈星忽而发现这招确实很好用,难怪项述每次懒得解释,就直接上手用拖的或架的。
铁勒人营地中气氛相当凝重,陈星匆忙闯入时,众人仿佛在进行极其艰难的决议,项述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们打算怎么办?”陈星见营地里有吃的,便拿了分给肖山。肖山一见有吃的,于是暂时忘了报仇之事,坐下就开始吃喝。
项述说:“五更时分,铁勒打头,带领敕勒十六部突围,逃出去多少算多少,先安置了族中老小,再找车罗风。”
陈星说:“肖山找到个地方……哎!别喝!那是酒!”
肖山抱着瓦罐,已连着喝了大半罐酒下去。
二更,敕勒川二十余万人沿着山洞悄无声息地撤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项述与陈星站在洞口后断后,各部族长数过人头,跟着离开。
三更,四更,直到五更时分,峡谷外传来鸦鸣,铁勒人是最后走的。
“离开阴山以后去什么地方?”陈星说,“入关?”
“往西北走,”项述说,“哈拉和林。”
陈星本以为项述会留下来,直到所有人撤离后,方单枪匹马,杀进活尸军内,缉拿车罗风下落,但他没有这么做。
“走罢。”项述把醉酒的肖山交给陈星。
陈星有点意外,项述深呼吸,皱眉,说道:“你是对的,我现在必须与族人们在一起。,不能再离开他们。”
他们牵着马往前走,项述忽然又说:“谁教你这些?”
“什么?”陈星还在想敌人的事,茫然道。
项述说:“你比我想得通透,与其一腔意气用事,不如珍惜眼前人。”
陈星无奈笑笑,心想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也时日无多吧,一个人,只要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自然而然地就会去关注眼前的事。
但他没有说,只是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只是你看,他们都将希望放在你的身上,而且遭遇了魃乱,大伙儿还没定下神来,现在贸然反攻,只会更危险,大家都需要喘息。”
马匹能分的全部分掉了,陈星与项述、肖山三人只有一匹马。
“奇怪,”陈星说,“你娘留下的马呢?”
卡罗刹山外,马儿自己跑走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陈星总觉得那马当时似乎想带他们去某个地方,不仅如此,就连方才通人性的狈,亦多多少少让他觉得奇怪。万法归寂之后,世间诸多妖族已失去开口的能力,更修炼不出人身。阴山此地虽不说妖怪众多,几只却是一定有的,说不定马儿与狈本来也都是妖,更知道什么内情。
但形势紧迫,已由不得他们再追查,项述牵着马,陈星在马上抱着肖山,跟随大部队动身,十六胡知道这是他们活命的最后机会,都开始急行军。马匹与车辆让给了老弱妇孺,一日间便到了萨拉乌苏河。
抵达龙城时,已过三昼夜,陈星简直筋疲力尽,二十来万人涌入哈拉和林,瞬间整座废弃的古城恢复了生气。项述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各族,加固城墙,增派巡逻人手,火把彻夜长燃,将龙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军事碉堡。
猎人们四散入平原,一面侦查,一面设法重新准备过冬物资,打来兽肉以养活各自的族人。项述一连几日里话说得很少,让陈星总有点担心,抵达龙城的第一天,外头又引起了少许骚乱。
狼群全部围在了龙城的城墙下,各族刚开始觉得有点危险,这一路上,陈星已朝胡人们解释过,狼们是保护他们的,乃是匈奴人的守护者,其余各族便不太惧怕。但就在腊月廿二这天,狼群开始此起彼伏地嗥叫。
陈星跟着肖山,上了城墙,肖山蹲在城墙上,朝下头叫了几声。
项述也来了,只见白鬃出列,仰头,望向肖山,彼此对着狼嗥数声,陈星忽然发现了,肖山眼里有泪。
“它们要走了是吗?”陈星朝肖山问。
肖山不明所以,但“走”字这些天里说得最多,他听懂了,便点点头。
于是白鬃带着狼群,转而北上,消失在了大雪原中。
项述说:“狼群也知道,再驻留此地,只会与人抢食,谁也过不了冬。”
匈奴人们纷纷出来,拜别被他们当作“狼神”的白鬃大狼,陈星心想从此以后,肖山你也只剩下自己了。
“好吧,既然是这样……”陈星说,“你的伙伴们可都走啦,肖山,那,咱们不如就……”
肖山:“?”
“洗个澡?”陈星对肖山简直忍无可忍了。
“不!”肖山喊道,“不!不!不!走!走!”
肖山学会的第一句话是“陈星”,第二句就是“不!”,第三句是“走!”。紧接着,陈星在城里兜了好大一个圈,终于在匈奴人、铁勒人与高车人的协助下,齐心协力抓住了肖山,把他按进了装满了热腾腾的水的浴池里。
肖山大喊着“不不不”,最后被陈星强行搓洗了一番,开始狂叫。
“你看我也要洗澡!”陈星道,“你是人!不是动物!而且就算动物,也要洗澡的!”
陈星被不住挣扎的肖山弄得全身湿透,只得自己也进去洗,方便控制他。哈拉和林内有匈奴王行宫,浴池足有六尺见方,水房内烧起柴火,蓄雪池中雪化为热水,便可涌入供人洗涤用。
陈星带着肖山一起洗澡,肖山终于全部被打湿了,破罐子破摔,索性安静下来。
“你看看你!”陈星提着肖山手腕,给他搓洗了半天,说,“脏死了啊!”
肖山把脑袋凑过来,顶到陈星面前。
陈星:“??”
肖山那头发乱糟糟的,项述的声音说:“他让你舔。”
陈星无论如何舔不下嘴去,想起狼给狼崽子洗澡,似乎正是以舔毛的方式,动物中方有“舐犊”一说。只得凑过去闻了闻,便当舔过了。
项述进了浴室,解开一身大单于武袍,也走进浴池里来泡着,疲惫地出了口气。
“情况如何?”陈星问。
“斥候探到,活尸已经在路上了,”项述答道,“刚过萨拉乌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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