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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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柏听女儿吟的诗,喟叹了一声,也有所动容。她在家一直是沉静的性子,该不会做出欺瞒的事情来。

他蹭的站起来,语气骤然变得霜雪般冷漠:“既如此,就说第二桩事吧。你已嫁到农家,从此就是贱民,我们秦家,容不得有这一门鄙陋的亲戚。从此抬头相见不相识,擦肩相遇两不知,你可明白?”

他面容紧绷到抽动,说这决绝话时,心口也是疼了一疼。

亲手养大的女儿,怎么会不惋惜呢。

只是沈家那边。

他们得知新娘调换后,勃然大怒,说秦家给了一个次等货。再三协商下来,只能当没有秦蓁这个嫡女,全力捧刚认祖归宗的二女儿,抹白沈家的污点,他们才肯继续守约带他做木材生意。

再来他的话也是真,倘若秦蓁拖家带口的带一帮穷酸亲戚经常来讨债,于秦家名声也不利。如巧说,还是斩断了的好。

如此双重对秦家有益的事,他不能不狠下心肠。

还有秦蓁小时候算过命,命硬得很呐……那倒不提,他商人最看重的还是利益。

“哎,哎哎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秦蓁是秦家大小姐啊!”沉默了很久的周氏跳了起来,完全不按她想的发展啊!

箫振也站了起来,总觉得那首诗念得凄凉凄凉的,他听不大懂,也替秦蓁感到不平。

“亲家公,这是何必呢!父女亲情哪有斩得断的。你放心,我们箫家不是死乞白赖的赖子,不会想占你们家便宜!你要是想秦蓁了,大可来看望,给她带点东西,我们就不用了。何必把话说绝。”

秦文柏哼一声,不欲搭理他们,看向讷然住的秦蓁:“再说清楚一点,我们的父女关系,只有十六年的缘分!今日,尽了。如巧,我们走!”

“哎,老爷别动怒,秦蓁这死丫头没一句好话,还想冤枉是我们捣的鬼,这女儿不要也罢!”姜氏临了还不忘为自己洗清一下名声。

事实上他们进门后,连提都没提怎么换错新娘的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无端的毁她婚事,无端的断绝父女关系,都不用考虑给她喘息的机会。这也是她爹生意上的法门,只要有利的事,就去做,还得抓紧时间。

秦蓁目送他们背影离开,跪下双膝,哽咽磕头:“女儿拜别爹,望爹以后福寿绵长,望秦家蒸蒸日上。”

等脚步声走远得彻底听不见了,秦蓁抬起手,云淡风轻的抹了下脸上的湿润,眼角勾出一抹薄凉。

等她抬头,看到门牗左右侍立了七八个人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偷听的!秦蓁那双泛带凉意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乌黑的鹿眼转而蒙上一层惨淡的雾气。

桌上那壶雀舌热茶,一直等放凉了,也被人动过一口。

金绥玉饰,就这么晃眼而过,不仅一点光辉没留下,还衬得这间堂屋越发黑沉丑陋!

“哎呀!”

周氏哭丧着脸,抽脚往跪着的秦蓁身上踹去:“你怎么那么没用啊,堂堂大小姐说卖就被卖,连亲生父亲都不待见!”

秦蓁皱眉起来闪躲,立在对面,道:“大娘,我爹听信姨娘蛊惑,我也实属无奈。以后自当孝顺爷奶,尊敬大娘,尽我该尽的本分。“

箫振跺脚:“周氏,这件事秦蓁没有什么错,都怪那爹太心狠了!你踹她作甚。”

周氏还是不敢相信的问:“你在家到底犯什么错了,是不是有不正当的行为举止!你爹亲骨肉都舍得抛下啊!”

秦蓁敛下的眸光微微闪动,她字句清晰道:“我一直规规矩矩待字闺中,去城里打听,连我的消息都很少,绝对没有任何风言风语。这种气话大娘就不要说了吧,我现在与箫家是为一体,二弟秋试在即,巡甲不时会来探听学子的家貌风气,届时误传谣言,对二弟不利啊。”

至于小时候算命的事,当然只字不能提。咬定一切是姜如巧挑唆的就对了。

一席话将周氏满腹的委屈堵了回去。她支支吾吾,满肚子气,有口难言,气得想找地方哭去。

外边围观的人皆唏嘘不已,有议论秦文柏薄情寡义的,有笑话周氏美梦破碎的。

冯氏训斥儿媳:“周氏,管好你的嘴!拖累我孙儿找打。”

“那也是我儿子啊,”周氏扁扁嘴,走过去上下打量秦蓁,刻薄的面容毕现,“什么风气不风气的,我指的是……你没那秦瑟能干!人家好歹当过丫鬟,我就指望着她嫁过来能帮衬我一把。现在换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姐,我呸!”

“记着,”周氏手指头戳到秦蓁脸上:“往后我吩咐的事情你都要一一办好,别想再耍小姐派头!我们家不养闲人。”

对此箫振和冯氏就没站出来帮忙说话了,由着周氏教训。他们也怕娶了个懒虫孙媳妇回来,是得好好管教。

第5章

红日偏西。周氏交给秦蓁的第一件事活儿,就是煮晚饭。煮饭不难,难的是周氏挑拣出了几根猪大骨,粗长皆如大人手臂,要将上面的筋肉剐干净,还要敲碎了取里面的骨髓熬汤,半点不能浪费。

“这骨头我一眼便能看出捊多少两肉糜子出来。咱们家的饭菜,可没有让晚辈先尝的道理。”周氏乜眼敲打道,怕新媳妇偷吃。

秦蓁嘴角嘲讽的微勾:“原来大娘还有目无全牛的本事。”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在骂我目中无人?”

“……当然不是,目无全牛就是你对这猪骨头很了解,看一眼就知道有多少肉。大伯是廪生,我不敢欺瞒您。”

周氏仍是不悦的白了秦蓁一眼:“以后在家里头说人话,你就是嘴里能吐出文章来,也不能当钱花。臭显摆什么学问。”

她好歹是秀才的娘子,这样听不懂话挺尴尬。再要是秦蓁拿她听不懂的话骂她,她岂不吃了暗亏?!

秦蓁诺诺应是。

一大堆猪骨头的工作,就留给了她,只见周氏临走前抱了盆豇豆去外边折了,那箫含玉,也跟采花儿玩似的,在后园子里拔草摘菜。

秦蓁视线从窗扉外收回,先热了一大锅热水,将猪骨放进去,汆汤去血水。反复三次后,水里那种绒毛似的浮沫渐渐没了,水质变得清亮,才算汆好了。

骨头越大的节位,中间其实是空的,方便下刀。秦蓁生平第一次高高扬起刀,狠狠劈了下去——

骨头发出一声硬邦邦的嘲讽,砍在上面的印痕都不大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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