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说到最后这一句时他还不忘看了蓁蓁一眼, 蓁蓁只能干巴巴地眨眨眼睛, 一旁的秋华和顾问行忍不住差点没笑出来。
皇帝随后又仔仔细细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要他们小心行事。啰嗦完这些皇帝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蓁蓁:“你跑过来用了多久?”
“臣妾从丰泽园穿过来的。平日觉得挺快,今天倒是觉得长了。”
皇帝皱着眉道:“淑清苑虽然凉快,但到底偏僻了。顾问行,瀛台后头还有几间屋子你去收拾出来给贵人住,再去领几口冰瓮,开库找一卷水竹席来,贵人怕热,降温的冰要尽着她先用。”
蓁蓁拉拉皇帝的衣袖,襒眉道:“皇上,哪用这么兴师动众了。”
皇帝却不依,他挥手让奴才们都退出去。秋华和顾问行极有颜色地都出去了还不忘把门给带上,此时皇帝才把蓁蓁搂在怀里,说起了贴心话:“朕总是遗憾,那时候你怀胤禛的时候朕没能多陪你,朕每次都透过窗子看你,就是没走进去。”
从前想起怀胤禛时候的日子蓁蓁总觉苦极了,那时候绮佳突然去世,惠嫔娘娘又同她说了那些话,她又突然之间被告之怀了孩子。她在不安、痛苦和迷茫中孕育着孩子,那段日子就像是一直在黑夜里走,等不到天亮。现在她仿佛已经走出了那一片漆黑,回过头望去那些日子不过是她走过的一小段险途。
可她那时确是也没有想让皇帝进来,她以为她并不需要。而如今呢?这是一个他们都盼着的孩子啊。
蓁蓁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对往事释然。“那时候是臣妾任性不懂事。”
“那这回不能不懂事了,我们不赌气了好不好?朕会陪着你的,咱们一起等小阿哥出生。”
蓁蓁靠在皇帝怀里,垂着眼睛微微点头。
皇帝低下头在她头顶上落下一吻,他抬头看了眼外头,知道起驾的时间近在眼前,怕是不能耽搁了,“朕先出巡,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朕回来再陪你。”
蓁蓁自知今日是自己失态了,有些腼腆地低着头送皇帝出门。等在外的秋华扶过蓁蓁的时候叹了一句:“奴才可就一条命,经不住您这么吓。”
蓁蓁这会儿心绪已经平复了,想到自己竟然跑来同皇帝说,脸臊红得很,“我今天真是失态了。”
秋华却笑着说:“偶尔失态下不是坏事,只是您有着身子,可不能再这么跑了,我和顾公公刚才在后头真是吓得要跳湖了。”
蓁蓁想起刚刚那幕,也笑了起来:“我往日也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快。”
······
因蓁蓁这一报喜皇帝晚一刻钟才到东华门,明珠的大儿子纳兰性德此次也一并随驾,他身为御前一等侍卫安排人牵了御马来,问:“皇上,可是前线有军情到了?”
皇帝没回答他,脸上却分明挂着笑,纳兰性德觉得奇怪,但看皇帝心情甚好想必定不是被什么坏事耽搁的。
皇帝上了马想起什么来,转头对纳兰性德说:“去把韩菼之叫上来。”
皇帝说罢便一夹马肚子先走了。王公大臣们已经齐齐在东华门外候着了,裕亲王迎了上去见皇帝满脸喜色也是甚觉得难得,毕竟皇帝最近头疼处置三藩又敦促姚启圣和施琅准备台湾的事,已经有一阵没什么好脸色了。
“皇上,是遇什么喜事吗?臣已经许久不见皇上这样开怀了。”
皇帝眉梢都快飞起来了,偏偏还要在裕王和诸臣面前端得一本正经道:“嗯,临出发前才得了消息,朕有一贵人有喜了。”
裕王心里怪异,后宫有好消息算个什么喜?但还是笑言:“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纳兰性德此时领着韩菼之骑马来到御前,皇帝道:“韩卿,朕想好了,永和宫贵人进嫔后就封为贵嫔,你一会儿将之前的册文重新拟好呈上来吧。”
韩菼之一听,一时是面露难色,他想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着道:“皇上,这……这似乎有些不妥。”
皇帝正在兴头上,一听“不妥”二字难免有些不快,问:“韩卿,何叫不妥?”
韩菼之道:“这贵嫔是魏文帝为文德皇后所设,位次皇后,文德皇后进贵嫔后不足三年便受封皇后,足显贵嫔乃为副后之位。本朝即已有皇贵妃、贵妃等位,便不应再有这贵嫔了。”
论治理国家皇帝自是精通,论这博古通今的皇帝是远不如这些大学士的,韩菼之说的句句在理,皇帝哪说得过。他从前在书上见过贵嫔,想着蓁蓁若是进嫔这个贵字最是合适,不想里头竟然还有这样的典故。
纳兰性德是深知皇帝心思的,他堂妹惠嫔就在宫中,他自是知道永和宫贵人、胤禛阿哥的生母受宠的,韩菼之这样的大儒学问上是极好的,人情世故上就难免差些,他想了想便换了个转圜的说法:“皇上,奴才看韩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我朝既有了皇贵妃,宫中如今又有贵妃,再有一贵嫔难免容易混淆了。”
皇帝听了心中觉得是有些道理,便又问纳兰性德:“那卿有何想法?”
纳兰性德道:“唐时设四妃,贵德淑贤,奴才看这德字就极好,德者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疆而义,德实乃古之佳号,奴才记得本朝后宫还尚无人用过这个字。”
皇帝一听就笑了。
宽而栗,柔而立,嗯,这六个字给蓁蓁到是正好。
皇帝转头对跟在身后的裕亲王说:“容若真乃我八旗第一才子也。”
裕亲王亦笑着点头,“臣也是这样看的。”
皇帝此时心中畅快,笑着道:“韩卿,就照纳侍卫之言来办吧。”
韩菼之应过便退下了,皇帝一行继续前行,又走了一会儿裕亲王才道:“容若蕙质兰心,另有一层意思他没点出来。”
皇帝一挑眉问:“哦什么?”
裕亲王道:“永和宫贵人并非出自功勋贵戚之家,如今蒙皇上宠爱挤身妃嫔之列,若再得贵嫔这样贵重的封号,怕是要遭人非议了。”
皇帝听得眉头一拧,他素来反感他人私议他后宫,他自认从无椒房专宠之事,后宫嫔妃里虽有他偏爱些的,但他皆是雨露均沾。再说蓁蓁吧,她虽出身包衣,但也是正正经经选进宫的,这些年侍奉他和已经薨逝的孝昭皇后勤勤恳恳,又是孝昭皇后留给他的人,而且深明大义,不擅宠不生娇,又给他生了活泼健康的胤禛,他就是偏爱一些又如何了?
“是谁在非议这些事情,兄长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兄长只管直说无妨。”
裕亲王忙道;“并无什么风言风语,皇上莫忧心,臣只是杞人忧天,担心罢了。”
皇帝眉心微蹙并没说话,之后的一路也再没有提过这事,韩菼之把册文拟好递了上去,皇帝看过就自己收了起来,并无后文。裕王那些话就直接散在了巡幸京畿的泥泞中。
······
蓁蓁自然是不知道这段插曲的,她很快便搬到了瀛台后靠湖的几间屋子,夏日里凉风习习,伴着几口冰瓮安心地养着胎。
来瀛台的嫔妃不多,宜嫔和郭贵人都在宫中休养,皇帝回宫后也一直住在瀛台避暑,他除了偶尔去看看贵妃、僖嫔几个,其余时候大多都陪着蓁蓁养胎。两人消磨时光之时或泛舟、或下棋、或念诗、或听箫,两人闲来无事还种了一盆红梅,想到红梅绽放便是孩子落地之时。
蓁蓁读诗经,念到岁月静好也调笑或许就是如今在瀛台的样子。在往后的岁月里,她也不时怀念这段安稳的光景,或许是她在宫中漫长岁月中最安静的岁月。
京中暑气日盛,就连瀛台也渐渐热起来了,这日蓁蓁一起床就觉得身下的席子上一片汗水,秋华见她一脸恍惚,问:“主子晚上没歇好么?”
“也不是,就是心口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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