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惠嫔说:“就那一次你就有了?”
苏常在想到当初的艰难眼圈又红了,含着眼泪点点头。
“许是老天可怜我, 就那一次我就有了。”
惠嫔听得心里也难受, 长长叹了口气安慰道:“这都是上天注定的, 你同这个孩子就是有母子的缘分这才让你一次就怀上了。”
如此这最大的秘密总算是有答案了。只是她这一说, 蓁蓁又有些不明白了。
“那天来赢台报信的高个宫女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大高吧,所以她是你派来的?那个给我递纸条的小太监又是怎么回事?”
苏常在解下帕子擦了擦眼泪,“大高之所以肯帮我一次是因为她觉得我不过是在垂死挣扎,想着即便帮了我也出不了什么事,谁想到我真的就有了。荣嫔十分生气,私下里让翠屏打听我到底是怎么有的身孕。大高心里头害怕益发对我严苛,她和小高两人受了马佳氏的指示成日地盯着我,我几次求她替我出宫递个信到家里都被她严词拒绝了,那日也是荣嫔派她去的赢台。”
蓁蓁看了惠嫔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看来她们的揣测没错,那日来报信的宫女就是荣嫔故意派来要给惠嫔下套的。
蓁蓁又问苏常在:“那个眼生的小太监呢?”
苏常在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日日受大高小高的监视不得自由,说什么做什么见什么人都要看她们的脸色行事,心里一日比一日害怕。我有身孕就已经如此,到我生产那一日,荣嫔要是想要了我的命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么?我几次求大高她都不肯帮我,我只能想别的法子。刚好钟粹宫有个负责洒扫的小太监不甚起眼,我趁有一日大高小高打瞌睡偷懒的时候偷偷塞了钱给那小太监,让他在我发动的那一日务必要把字条递到你手里。我本来只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想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了,所以我才一定要谢姐姐,我知道皇上高看姐姐,德姐姐定会救我。”
蓁蓁听得连连叹息,不无感慨:“你这胆子啊……荣嫔是什么人,你瞒着荣嫔有孕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善待你?”
苏常在抹着眼泪哭着:“那日我看着娘娘和四阿哥真是羡慕,我也是没法子。皇上待我淡淡而已,荣嫔只是利用我,我若哪天连皇上这点点宠爱都没有留住荣嫔还能饶得过我?我想着有个孩子傍身不管将来如何在宫里总有个依靠。那日要不是两位姐姐救了我,我同小阿哥此时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说着说着又想起身给蓁蓁跪下,蓁蓁和惠嫔忙安慰了她一阵她才稍稍止住了眼泪。
惠嫔唏嘘地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内务府总管噶禄竟然是你本家,你既有这样的亲戚为何不早早托到他那里去?他若出面为你撑腰即便是荣嫔也是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又何苦等到那日快火烧眉毛了才由我去派人去训他。”
想到她这位堂叔父苏常在心下是一阵凄凉。“若是他会帮我,我何苦这样在马佳氏手底下苦苦挣扎呢。”
蓁蓁不解。“此话怎讲?”
苏常在叹着气娓娓道来:“我们戴佳氏这一支有个世袭的佐领,我阿玛和噶禄是堂兄弟,本来的佐领无后而终,我阿玛和噶禄都可以继承,最后我阿玛用尽了手段得到了这爵位,甚至当年不惜派人在朝上污蔑过他名声,这事噶禄现在都一直耿耿于怀,从来不给我们门前一点好颜色看,平时我家出个小事他都能踩几脚。要不是惠主子的面子,他情愿看着我死也不愿拉我一把。”
惠嫔道:“我从前真一点不知还有这样的事,哎,你们戴佳氏同那恪僖公府一样,也是门前没个干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葛禄可真绝了。”
苏常在摇摇头:“我不怪他,真的,噶禄当年父母早亡,我阿玛为了爵位硬是把他往绝路上逼过,桩桩件件我都瞧在眼里。他现在不害我只是袖手旁观,已经很好了。”
“为了个佐领至于么”蓁蓁大约能懂苏常在在说的意思,从前在家也听过这些京中高门互相倾轧之事,印象最深的就是在绮佳跟前时听龄华说起过恪僖公遏必隆的三继福晋被国公爷和绮佳的生母舒舒觉罗氏赶出国公府一事。
吴雅氏是个小姓,三房加一块也不过十来户人家,那些于他们都太过遥远,她从前只当是京城街头巷尾添油加醋罢了,如今这放在眼前的一例才让她知道那些听过的让人心寒的事竟然都是真的。
惠嫔却是笑了笑,这笑容里带着冰冷和绝情:“你不知道这些,以后我给你多说道说道,京中这些个冠冕堂皇的高门大户,哪个是干净的。她说得对,噶禄只是袖手旁观没趁乱捅一刀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了。”
“好了好了。”蓁蓁见惠嫔神色不对怕她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不快,于是岔开道,“太医不是说了么,小阿哥的腿兴许还有长好的可能,事已如此,你就安安心心地把小阿哥抚养长大吧,孩子能在你的身边是比什么都幸运的事了。”
两人又劝慰苏常在良久,蓁蓁又带着六阿哥和苏常在的小阿哥一起玩闹,她才有了些许欢笑。
······
皇帝虽然因三阿哥的关系没有废了荣嫔,可是却微妙地下了一道明谕到敬事房,把荣嫔的牌子直接撤了下来。这里头的意思已经是显而易见的,皇帝同荣嫔往后就真的是只剩面子上的情了。
荣嫔似乎是早料到有这一天,她一反常态也不哭也不闹,关起门来照样过她的日子。她给皇帝生了二公主,又有三阿哥胤祉,这就是她的底气,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说她虐待苏常在皇帝就不能废了她。
苏常在迁出钟粹宫后除了偶尔和蓁蓁还有惠嫔往来外完全是闭门谢客,安安心心地抚养七阿哥,连逢年过节都甚少在宫中走动。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荣嫔和苏常在钟粹宫的这场大戏渐渐地都不再有人议论了,毕竟孝昭皇后三年丧期将满,朝堂之上和后宫之中有另外一桩大事正在每个人心底发酵。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谁都不知道风从哪里起,雨往何处去,所有人都在静悄悄地等待,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乾清宫还是慈宁宫会先说出这件事——立后。
但皇帝本人不受这暗流涌动的影响,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之中,北方黄河于闰八月决口皇帝严令河道总督靳辅限期驻堤并疏浚苏、常水利,水患于入秋之时暂告缓解;南方大军连克镇远、平越、贵阳、安顺、石阡、都匀诸府,十月底贵州全省宣告收复;正如皇帝为六阿哥取名时期待的那样:这一年的大清真正有了四海大定、国运昌隆之象。
但天下祥和的太平景象并没有停留在朝堂之中,一向宽仁待下的皇帝开始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严厉之态,随着出征三藩的宗亲陆续班师回京,等待他们的不是封赏和犒劳而是皇帝对战事之中所有失职失察的追根究底。
最终在十月,铁帽子王顺承郡王勒尔锦首当其冲以延误军机被革王爵并议政,豫王多铎之子察尼紧随其后被革贝勒并议政。更让众臣哗然的是亡于军中的舒尔哈齐之孙尚善也因拒敌退缩之罪被追夺贝勒。皇帝如此不近人情之下其他人等焉能侥幸逃脱,所有以为自己得胜归来能封官加爵的满洲将领全部被追责夺官,一时举朝惶恐,有胆大的一二宗亲想去走慈宁宫的门路说情,却全都吃了闭门羹。
这些都在透露着一件事:皇帝,已经不是三藩前的“小”皇帝了。
这些一团乱麻的事并不是蓁蓁这样的后宫能够关心的,她只偶尔听说前朝风波四起,但每每见到皇帝却觉得他心情极为畅快,似乎志得意满并无半点被风波搅扰之态。
过年前,皇帝兴之所至想去南苑行猎,本说是不带妃嫔只去个三两天,不想却临出发前给蓁蓁送来了一套新的骑装。皇帝如此表态是什么意思大家自然都明白了,一边心里对蓁蓁受宠忿忿不平,一边又有人想:就让她受宠去吧,左右不过也就是个嫔妃,麻雀能变个彩雉却怎么也是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蓁蓁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她跟着皇帝在南苑里逍遥快活。这日南苑刚下过雪,寒风飒飒里皇帝用大氅将蓁蓁围在怀里策马驰骋,两边樟木、枫树等早已枯尽,连盖着积雪的松柏都透着焦黄。
“这么冷的天,就您非把臣妾拉出来看什么狍子。”风吹得蓁蓁的脸颊一片通红,她刚吃了口冷风就朝皇帝抱怨。
“你不是喜欢傻狍子吗?朕这回可只带了你来瞧它们,这次不能再犯酸醋了。”
“臣妾是贤惠人!”蓁蓁不服气仰头抱怨。
“嗯嗯嗯,贤惠贤惠,咱们德主子是宫里第一的贤惠人。”皇帝扬鞭让马跑得更快些,一边敷衍着她。蓁蓁本来想自己骑马的,可南苑积雪太厚皇帝怕她摔着并不让她骑。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皇帝却没说了只偷偷地放在心底。
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携美策马而奔,这是多风流倜傥的事啊。
蓁蓁听见皇帝连声的敷衍更不高兴了:“皇上,臣妾最近犯哪门子酸了?没有啊!”她心里把近日桩桩件件都数了一下,皇帝除了按例去瞧贵妃,偶尔宜妃凑到乾清宫卖乖,其他时候都拉着她消磨时光,宫里都议论永和宫一枝独秀良久,她实在想不开自己最近哪里表现的酸了。
说着她一手放开马鞍子要去推搡皇帝,皇帝一紧张,用双臂夹紧她:“别瞎动,当心掉下来。”
皇帝瞧了眼怀里的人儿,她一双美眸瞪得圆圆的,眼角带着忿忿不平。皇帝笑道:“朕就爱看你生气的样子。那年不是你在南苑吃宜嫔的醋?说什么自己往后都不骑马了,怎么骑也是比不上宜主子的。”
皇帝故意捏着嗓子学蓁蓁说话,蓁蓁险些笑了出来。
“多少年的事了……皇上就是记性好老拿以前的事编排臣妾。”蓁蓁想到那年眼里却有了笑意,“皇上,这回咱们在南苑待多久?”
“怎么?才刚来就想走?”
“四阿哥和六阿哥还在宫里呢,臣妾几天不见他们心里总惦记着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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