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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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捂着肚子赶紧离开,一进永和宫哐当一下摔碎了桌上等着给她漱口用的痰盂。秋华凑上来念着“碎碎平安“让人收拾了碎片,又在她身边悄声说:“招了怨了呢。”

“我知道。”蓁蓁抚着肚子眼神一黯,“如今这光景太像绵儿出生的时候。”

绵儿是她第一个女儿,小产夭折说到底是因为彼时蓁蓁受宠遭人嫉恨,有人故意在她面前搬弄是非造谣说他要把胤祚过继给纯王,蓁蓁受惊才流产。

而如今比那时的情况还要糟。

皇帝那年以后听了太皇太后的劝一直做到了雨露均沾,蓁蓁虽然受宠也只是比别人侍寝的日子更多一些。然而自打胤祚故去后皇帝虽然嘴上没说,但再也没有找过别的嫔妃侍寝。

刚开始的时候后宫的嫔妃们也都不觉得奇怪,皇帝素来疼爱六阿哥,六阿哥这一死皇帝伤心,德妃也伤心,皇帝陪在德妃身边安慰德妃,她们虽然不高兴,可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如今日子长了她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德妃现在又有了身孕原本是她们的好机会,可皇帝偏偏对她们就是看不见,自打回宫后皇帝不是一个人在乾清宫读书批折子过夜,就是去永和宫陪着已经显怀的德妃,已经全然忘记了他还有其他的女人可以陪他过漫漫长夜,宁愿守着一个不能侍寝的大肚婆。众人畏惧先前的事没人敢挑明了,但私下里已经是怨声载道了。她们知道太皇太后大病初愈不敢叨扰,于是皇太后的宁寿宫就成了重灾区,这些日子嫔妃们去宁寿宫喝茶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因哈日伊罕的缘故,蓁蓁自然是早就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可她很不想出这个头,去和皇帝捅破这件事,一是她怀着孕不想招惹皇帝不快给自己添堵,二是她也并不乐意见皇帝留恋它处。

蓁蓁一手揉了揉额头,另一手一直没离开自己的肚子,她看看秋华,秋华看看她,两人相对无言。

直到蓁蓁说:“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吧。”

秋华点头应着去了,她与蓁蓁相守多年,彼此了解,她看蓁蓁如此就知道她已有打算。秋华出了宫门举着灯笼张望,果然没等多久就见顾问行提溜着灯笼陪皇帝悄悄而来。

顾问行熟门熟路看着皇帝进了内屋,秋华拉了顾问行在外间坐,还塞了个暖手炉给他:“顾公公每年这个时候辛苦了,我启了娘娘的桂花酿和荷花露,咱们喝了暖暖?”

顾问行啊哟了一声,“你拿了德主子的好酒不怕她生气啊?”顾问行是知道永和宫这位主的,亏什么不能亏嘴,佳酿都是隔年就藏好数着开,自家万岁爷也只有眼馋等着蹭一口的份。

“她不是有孕不能喝吗没事,等她发现至少半年后了,那时候新一批都做好了。”

顾问行笑了,这永和宫两位主仆关系不一般,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于是和秋华一起坐在外间守着喝酒。

屋内皇帝也是熟门熟路脱靴上炕,蓁蓁伴着他在暖阁里烤手问:“顾问行都是敬事房大总管了您每年除夕还提溜他出门,像话不?”

“过年没他不习惯。”皇帝的大手烤的通红伸出来吃了下蓁蓁的豆腐说,“没你也不习惯。”

“起开!”蓁蓁躲闪到一边眼睛一转说,“能比吗?他少说陪了您三十年,我几年?十年都没满。”

皇帝拿脚轻踢了下她手肘,“这话醋味大,顾问行可是太监,你难不成还吃他的醋?”

“行啊!”蓁蓁竟然抓住皇帝的脚隔着袜子就挠他痒痒,“那我吃点女人的,皇贵妃是您好表妹,她可有三十年了吧?”

皇帝本来喜笑颜开的脸突然僵了一下,然后才讪讪说:“没有。”

“您倒记得清楚啊!”蓁蓁一把把皇帝的脚摔开,气呼呼地瞧着他。皇帝皱了皱眉头说,“提她干嘛。”

顾问行在屋外突然听见传出来的“皇贵妃”、“三十年”的字眼唬了一大跳,他本来耷拉的眉毛皱成一团,小声念叨着:“她有什么好提的……”

“顾公公?”秋华见本来吃酒吃得欢的顾问行不动了唤了他一声,然而顾问行恍若未闻只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蓁蓁见皇帝皱眉抱着肚子凑过去问:“她今儿气我,我就要给她上眼药!”

“朕不是帮你挡了吗?朕好不好?”皇帝突然就想非礼她一把,伸手解开了她的上面三枚盘口。

蓁蓁捂着领口啐道:“不好,没正经。”皇帝却没听,伸手又解了下敞的三枚盘口,上下齐攻蓁蓁是拉上也不是拉下也不是。

她最后只好背过身去说:“我一大肚婆,您动手动脚也不怕臊!”

皇帝把她拉过来解了她的便服,将只穿着小衣的蓁蓁抱在怀里说:“朕要不开口你准备冲她一句什么?你先告诉朕?”

蓁蓁其实是有想冲回去的,可当着皇帝面不想承认自己的“横”,她嘟嘴说:“我还能怎么?忍着呗!“

“不说实话朕现在就剥了你!“皇帝手沿着衣缝就要钻吓得蓁蓁连连讨饶,”那快和朕说实话。”

蓁蓁撇嘴说:“我想回她,小佟妹妹回头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是要皇贵妃这个做姐姐的亲自教导,不过这姐姐都分担不了,妹妹学了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分担啊!“

蓁蓁越说越气,说完还拧了皇帝一把,皇帝被逗得乐不可支,伏在蓁蓁颈边一路吻到双唇,一边喃喃:“早知道就不帮你了,让你说。“

蓁蓁被他吻到失去克制与冷静,娇喘嘤咛一声软在他怀里:“别了,伤着孩子怎么办。”

“朕小心点。”皇帝架着她不让她彻底软倒,用膝盖撑着她不放让她坐在怀中,蓁蓁怀相向来不大也不见胖,快六个月的肚子只轻轻碰到了皇帝一点。

她坚持不肯褪了外衣,皇帝拗不过她只好看看能看的地方过过干瘾,最后一声叹息说:“朕就想过年要个礼,你也不满足朕……”

蓁蓁喘息着呜咽:“哪有这种礼的,好了吗,受不了了。”

皇帝只好把她抱进内室略略替她洗漱一把后拥着她,一边还望着床帐碎碎念:“这年过得一点都不好,不好!”可脸上是比猫偷腥还愉悦的笑容。

顾问行听着屋内的动静渐渐转晴才松开眉头,他回过神发现秋华在打量他于是笑说:“嗨,我瞎操心呢,有德主子在万岁爷每年过年都高兴得多了。”

秋华问了和蓁蓁差不多的问题:“您陪万岁爷过了多少个年了?”

“整三十个。”顾问行都不由感叹道,“这一年年日子过得快啊!我挑去伺候万岁爷的时候才十岁呢!”

“这论情,谁也比不上您和万岁爷啊。”

秋华给顾问行斟了一杯酒,大约是美酒作祟,顾问行喝了一口说了一句心里话:“咱们万岁爷小时候的年过得真不怎么样啊……”

他陪着皇帝的第一个新年就很凄凉,顺治十四年董鄂妃有孕,京中又流行天花,他顾问行是因为没根基才被派去伺候独自寄住在西华门外避痘的三阿哥。除夕那天年纪还小的皇帝被鞭炮声吓得发抖却死忍着也不肯哭,顾问行爬到他床前问他需要什么的时候,他才嗫嚅着说了一声“额娘”。

顾问行想着又听见屋内皇帝爽朗的笑声红着眼圈将一杯桂花酿一饮而尽,秋华又给他斟了一杯,顾问行吸吸鼻子说:“让你见笑了。”

顾问行又喝了一大口,想起顺治十五年的新年,那就更加凄惨了,董鄂妃的儿子和皇帝一起得了天花,皇帝浑身流脓结痂又怕毁了面容,挠破几个后嘱咐顾问行绑住他的手,他除夕夜是含着泪绑着小主子的手一口口给他喂药喂饭。

再后来么,顺治爷脾气一日比一日坏,宫里谁也不能好好过年过节。而董鄂妃过世后的顺治十八年新年更是满宫戒严搜宫,那一年皇贵妃正巧在景仁宫也受了惊吓,顾问行在搜宫后陪着他去养心殿,八岁的皇帝才又真正见到了自己的皇阿玛。

后来种种,就是众人都知的故事了。皇帝的笑声隔着碧纱橱不时传来,顾问行问秋华要过酒壶喝掉整整一壶,才抹着眼角的泪说:“当年没人喜欢我这差事,我自己都不喜欢。”

秋华似懂非懂,最后抬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顾公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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