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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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跃饮尽了酒, 从怀中取了一尘不染的绢帕,将嘴角抹了,方抬起头来,冷哼道“你急什么?”

崔宁拍了拍大腿, 道“我能不急么?赵大人, 上回挨五十鞭的是我不是你, 你当然不知道滋味!这回再套不出消息, 侯爷能把我脑袋摘了踢着玩儿。”

说着不免又觉委屈起来“论起这问讯的事儿,可是你赵大人的职责,凭什么回回是我们这些在侯爷跟前的人待你们受过?赵大人,我看这回不管结果如何,您亲自去回侯爷,也免侯爷一生气,平白牵连我。”

赵跃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将手帕折得方方正正,沾过酒的一面朝里,小心放回怀中。

一连串动作看得崔宁牙酸。谁想到铁面无情能把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司刑官赵跃,是这样一个秀气文弱还有些洁癖的人?

看他那副白嫩文秀的样子,任谁看了不想欺负欺负?崔宁不由顺着这思路想象了一下他若是戏弄欺辱了赵跃之后……

猛地打了个哆嗦,崔宁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眼前这人比地狱阎罗还阴狠,谁惹他谁倒霉,自己还是掂量着,将人好生供着吧。说不准哄得人高兴,下回侯爷再赏鞭赏棍,他手下能留点情……

正胡乱想着,里头一个行刑手走了出来,朝赵跃抱拳“头儿,有个熬不住的,招了!另有两个受他影响,一并吐了口。三人的口供属下分别试探过,基本一致,约莫是实情。”

崔宁腾地站了起来“真的?”

踏步就朝刑房走。

那行刑手勉强堆出笑来“崔领卫,您最好别进去,里头……不大好……”

说这话时崔宁已经走到那刑房门口,只瞧了一眼,差点呕了出来,他绿着脸回过头,惊恐地望着赵跃“我说赵六儿!你心肝得黑成什么样能想出这种刑罚?”

赵跃并不答话,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袍角,与那行刑手低语几句,就朝外走。

崔宁在后喊他“你干什么去?”

赵跃半回过头,淡淡一笑“回话。”

崔宁怔了下,旋即明白过来。自己适才说的是审不出结果,才让他司刑大人自己去回话,可没说审出了结果也叫他去啊。这等好事不该他崔领卫沾光么?

崔宁连忙追上,笑嘻嘻搂住赵跃肩膀,“一起,一起。”

赵跃冷睨他一眼,知道肩上那手自己推不开,也便随他去了。

屋中,安锦南刚刚沐浴罢,黄昏的日暮是清冷的淡黄,从窗外照进来,将雕花窗格的影映在地上。

安锦南换了件银白色镶宝蓝团花的袍子,发丝上还滴着水,靠在书架旁的立柱上,手里拿本册子在看。

崔宁注意到,他这时瞧的不是兵书。像是一本礼单,约莫百十张纸页。

不知谁人如此大的手笔,难不成哪个盐上的富商赠了半副身家笼络侯爷?

那头赵跃躬身将审出的结果与安锦南说了。

才晴了一会儿的天,又阴阴的下起雪来。安锦南披件紫貂氅,没有打伞,冒雪走上凤栖山的小道。

荒莽中有座极简陋的小观。

昔年安家曾有女眷在此修行,香火都由安家供应。几十年后,那女眷病逝,这间道观就随周边的杂草一并荒凉起来。因那主持与安家算有几分交情,因此一直不曾被驱赶。

安锦南这是第一回 走入这清风观。

往常他凭吊亲人,便在观前不远的陵园,这座小观里面住着何人,有何心思目的,他从未想过。

而此刻,他特来见识,那个传说中倾城貌美,引至他嘉毅侯当街杀其夫也要强夺回府的佳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内外的人等早被一一地拎出来,垂头跪了满院。

崔宁上前回道“侯爷,这位是杨主持,其余皆是她弟子。左后方那位便是侯爷要找的人,姓莫。”

安锦南目光扫去,望见一个身材娇小、十分羸弱,垂头不住轻咳的女人。

崔宁打个眼色,就有人上前将那女人拖出来,推到安锦南面前。

阶上摆了椅子,炭盆等物,安锦南漫步走上去坐了。莫千言跪在阶下,仰头望着安锦南,眸子里尽是委屈的泪水,“敢问……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生就一张芙蓉面,肌肤吹弹可破,纵在这昏暗的雪夜中,也瞧得清他肌肤的莹润光泽。

檐下灯笼微弱的光线打在她脸上,在她眼底投下熠熠波动的光芒,像揉碎了星子和宝石在其间,璀璨明亮得令人赞叹。

她红唇极小巧,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一句短短的话语咳了数回才勉强说完,然后就用那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楚楚可怜地等待安锦南答话。

她是那样柔弱,那样美丽,任谁看了这样的她,都要生气怜爱之心,生怕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得痛了,要将她搂在怀中,好生哄一哄……

安锦南下巴微扬,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向下扫去,将她上下打量。

莫千言缩了缩身子,觉得他这样甚是无礼,因匆忙被人强行从后园请出,她连披风都来不及披上,此刻手脚冰冷,给冻得微微发抖。她抱紧自己,抚了抚手臂,然后朝安锦南递去娇娇软软的一眼……

安锦南唇边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低沉醇厚的声音出口。

“你丈夫去世多久了?”

莫千言眸中似有一抹光彩闪动了一瞬。

凭往日经验来看,传说中不近女色的嘉毅侯,明显对她有些不同……

但想及从前所受屈辱,她焉敢轻敌?

当即怯怯地道“回……回大人,外子已逝去两载……”

是早该除服了……完全可以再嫁。可她这样深情敦厚,宁愿将自己珍贵的韶华,为逝去的人死死安守在这冷寂的荒观中。

“应澜生是你什么人?”

安锦南问了第二句,有从人递了热茶过来,他接在手里,摩挲那稍嫌粗糙的杯沿,问得似漫不经心。

可这名字一出,足以叫莫千言惊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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