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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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又怎么敢委屈?这一周浑浑噩噩,不思进取,上课、课业、弹琴没有一样完成好,没有一样可以骄傲地拍着胸脯说完成的很棒。

这是他该受的,他咎由自取,他活该挨打。

“说吧,每日练琴时间有多久。”

“……两个小时。”

“应该练多长时间?”

“六……六个小时。”

“二十下,我不耐烦数数,自己报数。”方思雨对着空气随意甩了甩藤条,藤条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声。

若只是挨打倒也罢了,偏偏还要报数,常远越发感到羞耻,朝云晚霞般的红润迅速浮上脸颊,忽闻破空而来的一声啸声,紧接着,右半臀便如火上浇油一般炸开,这种似鞭打一样的尖锐疼痛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甚至比之前五十板的钝痛都让他害怕。

常远没能忍住,痛呼出声。

“报数!”

常远听着老师冰冷的声音,越来越委屈,鼻子发酸,眼前甚至有些模糊,他不愿带着哭腔丢人现眼,固执得不肯出声。

岂料又是狠狠一鞭,打在同样的位置上。

方思雨见他如此执拗,心中也发了火,又连续四下不偏不倚地落在同一个位置上,停了之后,一道触目惊心的黑紫色棱子瞬间浮现在原本就泛青的臀上。

常远疼得眼前一阵发黑,急急退避到一边,用手触摸着那骤然凸起的棱子,眼泪终是再控制不住,如决堤一般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肯不肯数?”方思雨非但没有安慰常远,声音也愈发冷了。

常远无声地点点头,抽泣着抹了一把眼泪,弯下腰,俯下身子,此刻的他终于了解了刘鑫所说的腹黑主是什么意思了。

毫无例外的一藤条抽打在右半臀上,唯一感到庆幸的是,终于换了一个位置。

常远双腿颤抖,死命地扣着桌角,从喉咙缝里挤出一个字:“一。”

方思雨看着常远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了,“算上前面的,从八开始。”

常远算是发现了,越是表面上闷骚的人,内心就越腹黑。

别看方思雨老师平日里待人都如沐春风,但凡和他同窗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相当坚守信念,哪怕有朝一日血肉被打碎,骨子里也凛然直率。为了学术和课业,他可以百分之百深入钻研,即使最后的研究成果可能一无所获。

温柔是天生的性格,执拗是后天经历培养起来的精神。

教育的目的,首先是教会学生向善,其次才是求真、存异。

面对态度和学业上犯的任何问题,方思雨眼中揉不得沙子,如果有沙子,他也会一颗一颗挑出来。

而常远犯的错,恰恰他坚决不能忍受的。

方思雨几乎以没有任何开恩放水的力度将剩下的十二下藤条抽打到常远身上,每挨一下,常远的身子便大幅度地剧烈颤抖,双手扑棱扑棱地乱飞,由一开始的咬牙忍痛逐渐到后来的痛哭流涕、嘶声哀鸣。

常远以前确实很少哭,而今日将之前的泪水补了个全。

艰难地数到“二十”,常远哭得已经没有了力气,像一只咸鱼一样,软软地耷拉在办公桌上。

臀上已是一片姹紫嫣红、万花齐放。而那万花丛中,烙印着四道两指宽的紫黑色棱子。

一道棱子已经破了皮,殷红的血珠从伤处涌了出来,化作一条血痕从常远白净修长的腿上蜿蜒而下。

白皙与殷红,暴力与惊艳,如此矛盾的画面此时完美结合到一起,让人连连动心。

“还做错了什么?”

常远恍恍惚惚中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瞬间生无可恋,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呜咽着低声道:“《古代音乐史稿》只看了一章。”

方思雨将藤条抵在常远臀上流血的那道暗黑伤痕上,密密麻麻的血珠涌了出来,染红了藤条。

常远万分绝望地闭上眼睛,泪珠打湿长长的睫毛,顺着柔顺的睫毛落在黝黑的办公桌上,他无助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等待着钻心蚀骨之痛的到来。

随着藤条离了臀,常远也攥紧了双手。

却久久不见藤条落下,良久之后,终是听得小雨神轻声说道:“裤子提上。”

常远愣了愣。

小雨神老师没有继续说话,走到办公桌面前,抽了张纸巾。

常远恍惚间以为他良心发现,抽纸巾是为了给他拭泪,疼痛之余心中缓缓划过一股暖流。

常远正准备接过纸巾,没想到小雨神当着他的面轻轻擦拭沾了血的藤条。

没错!是这样!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本应该也是这样。

小雨神面色安静,极为耐心地将藤条上的血迹拭去。擦拭干净后,又走到沙发旁的桌案前,将藤条和板子放置到柜子里。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常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都忘记了继续痛哭。

方思雨见常远愣愣地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将这孩子打傻了,微微轻叹,道:“这次犯的错误下次还犯不犯?”

常远害怕地摇头。

“裤子快提上,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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