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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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之似乎对梁山伯查明真相也不报希望。

“不过是一寒门学子,能走多远都是造化。”

***

自马文才做了噩梦惊动众人之后,一路一帆顺风,几乎连大的风浪都没有碰到。

这艘运粮船原本就是吴兴官船,对马文才诸人照顾的自然是尽心尽力,到后来连祝英台都被礼遇的有些不好意思,每当小吏杂工们殷勤的伺候,总要多给几个赏钱,给上几个笑容。

时间久了,全船上下,无论是船工也好,吏长也罢,都对这个和气的祝公子好感大增。

为吏的卑躬屈膝,却不下贱,每当祝英台用着带着歉意的神情说着“劳烦”时,倒常常让这些被认为是“贱人”的人受宠若惊,长期被人轻贱的人,其实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

正因为如此,祝英台的房中永远都有热水,她独居的舱房也永远一尘不染,毫无异味。若不是半夏死命救下主人的衣服,这些殷勤的船工们多半连祝英台的脏衣服都拿去洗了。

但这种变化又是悄然无息的,甚至因为祝英台出手的阔绰,让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是为了祝英台的钱,连祝英台自己都不免有些“还是钱好啊”的感慨。

大部分人即便对船上这些“好利者”对祝英台的谄媚有些嗤之以鼻,却没有意识到祝英台的举动也是不合时宜的,还算是宾主皆欢。

运粮船的目的地是乌程,可马文才等人的目的地却是阳羡,一路上船在水路中航行,早就过了乌程。

这些船将他们送了一路,终于临近归期,不得不将他们放在最近的港口安置好,而后折返回乌程。

一天前船上的人就已经知道要下船了,所以提早就在准备,船一到渡口,准备好了下船的诸人倒是动作很快,陆陆续续下了船。

留在最后的是马文才,船下已经等着租来载物的牛车,等着马文才交待完后才走。

“公子,船已经安排好了,虽不是官船,却是义兴巨贾周家的船,贩完茶回阳羡的,也不脏。听说上船的是吴兴太守之子,都诚惶诚恐,再三向我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诸位呢。”

船曹长带着殷勤的笑容说道:“就是不知道公子为何路过乌程,却不愿意绕些路回乌程看看,马太守见到您应该很高兴才是。”

“我时间急,没时间回家了。”

马文才知道他这般殷勤是为什么,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劳烦运粮船送我们一路,也带累了你们比预期的归期稍晚回转,这封信麻烦船曹送往我家,我父亲会明白你的苦衷。”

这些船曹对他们如此照顾,无非就是想借着他的路子搭上太守府的关系,马文才见他们一路照顾的贴心,做事也爽利,便不吝啬于给他们一条路子。

他特意留下来让他们送信,便是投桃报李。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船曹得了贵人引路,船工得了赏赐,船上的诸人得了照拂,也算是皆大欢喜。

那船曹目送了马文才下船,看水面宽阔无垠,胸中也满是舒畅。

他在船上熬了二十多年,一直只是个不入品的船曹,比一县吏都不如,但凡遇到水面起了风浪延误了归期,动辄便是丢俸禄受罚,早就不想再在船上待了。

马太守夫妇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将太守的爱子照顾的妥帖,马太守自然也不会亏待他,就算没因此得了什么前程,赏钱也不会少。

更别说那祝英台祝公子下船时还让书童塞了他几贯钱,说是谢谢他一路照顾,有了这些赏钱上下打点,他活动个不上船的差事还不容易?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这船曹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气,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耽搁,待所有人都下了船,立刻迫不及待的让所有船工升上船锚,准备出发。

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意气奋发的船曹身上居然也有了几分豪迈之气,这个劲瘦的中年汉子使出全身的力气,从胸腔里吼出了现在最迫切的愿望。

“兄弟们,扬帆起锚,咱们回家!”

带着所有人殷切希望的运粮船,犹如插上了被愿力推动的翅膀,一路又是顺风顺水,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很快就回到了吴兴郡的治所乌程。

乌程多是内湖,并不适合大船聚集,吴兴各地的运粮船负责将吴兴各县的粮草运回,但船到了乌程附近,还是得停泊在官府的渡口之内,由压粮官将这些粮食卸下、运回治所。

到了乌程,这些运粮船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无数天就是冗杂的点粮、运粮的过程。九月月初雨势连绵不断,太守府下令各县抢收粮食,所以收粮也并不如往年那般从容,一来二去耗费的时间更多。

但这船曹再也不必担心什么了,他甚至连等压粮官来点粮都来不及了,船一靠岸便换了身见人的衣服,对几位得力的属下吩咐了几句,揣着马文才的家信,上岸去船衙里借了匹驴,直奔太守府。

他持着太守府公子的家信,进太守府自然容易。由于在会稽学馆读书的公子突然出现在了吴兴郡,还坐了运粮船,连大管事都惊动了,直接领着这船曹一路径直去了太守处理公事的官厅,递了信函。

马文才从不避家人,信里详细的写了如何偶遇京中御使,如何因缘际会要帮着侍御使掩人耳目前往淮南,又说了自己担忧父亲今年官绩考评的苦衷,不得不前往淮南一趟,为了不引人注意,不得回返乌程云云。

马文才从小主意大做事又有分寸,信里说来皆是轻描淡写,似乎这趟淮南之行犹如秋游一般,可接到信的马骅却心中滚烫,眼眶都有些泛红。

他当然知道儿子为什么要囤粮,为什么要走这一趟,若不是他时运不济又不够强势,哪里需要自家尚未及冠的儿子为他奔走前程!别人家的父亲都在想法子护庇自己的孩子,唯有他家,到是儿子天天操心老子的将来。

马太守有器量,自然不会在船曹面前失态,收了信后好言感激了他一路来对儿子的照顾,又问了他的官职、任所,便让大管事领着他去后面的账房领赏。

问官职、任所便是要派人打个招呼多多“照顾”,即便这趟运粮过程中因时间延误有什么差池,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而马家这样的人家赐赏,自然不会一点小钱就打发,那船曹得偿所愿,又见了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上司,整个人神清气爽,跟在那大管事身后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待和大管事去了账房,果不其然,直接给了丝帛两匹。船曹计算了下这一路下来和太守府里得的财帛,足以他走动个好点的差事,以后也不必经常和家人分离,顿时喜笑颜开。

那大管事是个稳重之人,见他捧着丝帛笑得轻浮,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派了家丁送他出去。

只是两人刚过了二门,还未走出院落,突然从后院跑来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匆匆唤住了两人。

“方船曹,请留步!”

那丫鬟脚步极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们面前,微微屈了屈膝。

高门的丫鬟也不是他们这些贱吏能轻慢的,船曹惊得连忙低头,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生怕冲撞了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唤住小人是?”

这曹吏心里七上八下。

“方船曹,我们家主母听说您带了公子的信回来,想见见你,问问公子最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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