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1 / 2)
祝英楼的外家经此一事元气大伤,更可怕的是男丁几乎已经断绝了,庶子庶孙皆是得不到承认的。
祝英楼经此一役,既为两位舅舅报了仇,又追回了祖宗的随葬之物,狠辣的手段更是震慑了庄中其余未曾生乱、却心思活动的庄户,再加上他身后有祝家庄做倚仗,这外家动荡之后的庄园和全部基业,最终就姓了“祝”。
祝英楼外祖家的庄园那时已经岌岌可危,不少势力等着瓜分这块肥肉,祝英楼先是娶了大舅幸存的嫡女,自家的表妹为妻,也算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了庄园,而后便将这座庄园当做了祝家庄的外产,顶着各方的压力,将门户又顶了起来。
只是这时的庄园已经不能和动乱前的比了,祝英楼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也为了经营好这处庄园,自那之后便经常来往与诸暨的庄园和上虞的祝家庄之间,连妻室也安顿在诸暨的庄园。
所以莫说是马文才,便是祝英台,和这位兄长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
从祝母两位兄弟的心计手段和处事风格上,也可以看得出祝母还在闺阁时便不会是什么温柔可人的角色,前世教养出的嫡女祝英台虽然外表柔弱,其实性子之中亦有其母其兄的狠厉和坚持,否则也没有后来求学乃至撞碑而亡的事情了。
前世的马文才一直在国子学里求学,家中为他定下亲事时,他寻了好久的机会,才见了祝英台一面,而和这位祝家的少主,更是只吃过几次家中安排的宴席,席间对他态度并不热络,但马文才那时见他对其他人也不算热情,便没有多想什么。
再后来,祝英台出嫁之日自尽于梁山伯坟前,他亦受尽冷眼侮辱,也曾前往祝家庄讨要说法,可祝英楼一句“你不过是丢了脸面,我妹妹却是连命都没了”,便把他们打了出来。
马家被除士,马文才之父丢官,他自己最后更是抑郁而终,可祝家庄除了受到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实质上却没有任何损伤,庄园本就是自给自足之地,庄园主也不出仕,这一场闹剧一般的婚事,最终只有马家受了灭顶之灾。
照理说,面对这样的祝家庄和祝英楼,马文才应该是恨之欲死才对。
原本的马文才也是恨的,他恨祝英台,也恨祝英楼,更恨祝家庄。
可偏偏在马家墙倒众人推时,动用财力、人脉从牢狱中将他父亲救出来的是这位名义上的“大舅子”,在他母亲哭瞎了眼时,为他家请到名医调养身体的,也是这位当初冷面贴心将他赶出来的祝英楼。
那时的祝英楼并没有露出祝家的身份,只是借着他家以前的门生故吏的名义,对马家明里暗里的相助,否则马家也不会接受这些“救济”。
这件事直到他前世抑郁而死,魂魄飘荡不定时,才赫然发现那些他心中感激的“援手之恩”,竟是来自于他最恨的仇人。
祝英楼为什么会这么做,是良心不安,还是只是出于名义上的姻亲关系,亦或者是其他,马文才也不得而知,然而哪怕有天大的仇恨,有一件事却是马文才不得不感激的。
他死后,他的父母痛失爱子,而他又是家中独子,所以他父母的后事,其实都是由这位当时已经是祝家庄庄主的祝英楼操办的。
养老、送终,为人子女应尽的责任,他马文才一样都没做到,却被另一个让他视为仇人的人做到了,马文才心中的复杂,可想而知。
更何况……
看着祝英楼英姿勃发的样子,马文才心中莫名一痛。
现在的祝英楼多大?
二十五,亦或者是二十六?
前世的自己见他时,他已经是成熟而气度不凡的“大人”了。
眼前的人掌握着几千人的命脉,身兼两家的未来,祝家庄历代以来行事低调,这位祝英楼却有着和祝家庄截然不同的锋芒,再过几年,他更是儿女绕膝,妻妾娇美,日后的祝家庄越发强盛,即便是在江东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豪强之地……
祝英楼怎能不英姿勃发、气宇轩扬?
这是自己年幼时,曾经无数次在心目中想要成为的样子。
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儿子,让妻、子骄傲的父亲,一个人人仰望而羡慕的对象……
然而他的人生,在未及二十岁时便戛然而止了。
他,至死都算不上是个“大人”。
第156章 双面佳人
祝英楼当然无法理解马文才对他怀有的复杂感情,面对马文才这种顺从的情绪,他也视为理所当然。他虽年轻,但比起乳臭未干的马文才来说,自然是威严的多了。
所以他一进了屋,看完了马文才的伤势,听到祝英台毫发无伤,便板着脸不再说话,任由气氛更加凝重。
知道这是祝英楼的驭下之道,马文才心中叹了口气,只得出声打破了沉凝的气氛:“我这次出行,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将祝英台带出来,也不过是想让她多见见这世道……”
“听说祝英台跟你走了,家母心急如焚,连夜送信叫我去追。我在吴兴马家打听到你的行踪,一路马不停蹄的追来,居然追不到你们。你可知我一路追来时,帮你们解决了多少同路追踪的宵小之辈?若不是为了扫尾,我又何至于在这里才追到你们!”
祝英楼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马文才:“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将我家英台也搅了进去!”
“路上有人追踪我们?”
马文才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惊骇莫名。
“人数不多,却都是好手,应该不是什么山贼强盗的暗哨,就是冲着你们来的。我原不愿节外生枝,可你偏偏又把英台带着……”如此一解释,祝英楼为何会对马文才有这么大意见,也就显而易见了。
“不过是一个太守之子……”
马文才原本就觉得这一路太过顺利了,即便有陈庆之安排好了路线,可他们在钱塘明明遇见过身着丝麻的探子,后来却没见过有多少人追踪,在河中遇险那次,也是被封了水路对方才找到他们。
照理说他们这一行人人数不少,速度不快,应该极为显眼,被祝英楼这么一解释,马文才也明白了这位“祝家少主”是冒着多大的危险在给他擦屁股。
这一鞭子,他吃的不冤。若是祝英楼知道他暗中干掉的探子都是临川王的人,大概就不是抽他一鞭子那么简单,恐怕剐了他的心都有。
从另一方面说,知道对方身份肯定不简单,却依然下手这么做了,这祝英楼的狠辣和护短也可见一斑,也让马文才对祝家庄更忌惮了。
“我来的路上,听说夸城到沛县的驿站遇到了贼寇,被人烧了,你肩上的伤,是不是也和此事有关?”
祝英楼估摸着以这群少年的出身,野店是不会住的,说不得就去了那家驿站。否则马文才又不是手无缚鸡之辈,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白刃伤?
马文才知道要一路回去,这事是瞒不过去的,只能默然点头。
“你既不愿说,我也就没什么和你好说的。”
听到马文才认了,祝英楼深吸口气,沉着脸踱了几步,接着以不容反驳地口气说道:“你这人太过复杂,我不能让英台再和你们搀和在一起。你家的家人护卫已经在路上了,想来这几天就会到。我要提前带走英台。”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
“英台一回来,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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