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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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水边“视察”的北海王目瞪口呆,“就算能乘坐木筏前往考城,但考城附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根本无法攀爬城墙,难道要在木筏上打仗吗?”

陈庆之担心睢阳人多口杂,并没有给北海王解释,只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依旧每天让人搭建浮垒、编造木筏。

对此,马文才从来不曾质疑过陈庆之的任何战术。

陈庆之并不是出身将门,也正因为如此,陈庆之的战术素来天马行空,有着一种属于文人的浪漫和幻想,而他身为“国手”的谋算又让他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往往落到了实处,最后变成了能让人瞠目结舌的辉煌战果。

而花夭?

作为一名“将领”而不是“主帅”,她已经习惯于听从军令,莫说陈庆之现在是让她渡河,就是让她带人游过去,她也会答应。

到了去“劝降”那天,花夭领着八百个黑山军的勇士,早早换上了一身方便凫水的短衣,来到了汴水上游的浮垒之处。

花夭倒是镇定自若,可她身后带着的黑山军却大多有紧张的神色。

北人不善水,哪怕这些人是从黑山军中挑选出的会凫水的人,但泳技也不能跟善水的南人比,看到那一座座竹筏也会心生恐惧。

更别说要用这么点人去“劝降”坐拥两万兵马的城池守将,会有疑虑之色也是正常的。

黑山军的人虽然不说,心里自然还是会有些怨怼,觉得这群梁国人果然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这种危险的事情不让擅长凫水的白袍军去做,而是让他们这些北方出身的六镇兵。

这种情绪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陈庆之身后的马文才接收到了。

他心思何等细腻?

稍微一想,便走到了花夭的身前,开始脱起身上宽大的袍衫。

“你这是?”

花夭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过乘坐木筏也不好带重的兵器,只在腰上配了一把普通的长刀,怀里揣了一把锐利的匕首。

此时她浑身上下朴素至极,在贴身窄小的黑色胡服衬托下越发显得腿长腰细,连带着那深邃的五官都没有那么刚硬了。

她像是个好奇的孩子一样看着马文才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大有伸出手摸摸他额头有没有发烫的架势。

马文才没想太多,将袍服一直脱到只剩中衣,用带子将裤腿、袖口绑好,没一会儿已经是一副短打的打扮。

“我陪你们去。”

马文才神色淡淡,好似不是陪同黑山军一起赴险,而是赴宴一般。

水边还是太冷,马文才脱完累赘的外衣后有些畏寒,深吸了口气后又长长地吐出去,转头向着黑山军的雇军们解释:

“荥城一战后,擅泳的白袍军士卒作为先头部队,几乎人人带伤,即使没有受伤的也染上了严重风寒。”

虽说马会游泳,可浮桥和木盾都是这些士卒用人力带过去的。

他如此一说,不少黑山军也想起了那一战的艰难,有些人的脸上更是出现了羞愧之色。

“陈将军体恤他们之前那战太过辛苦,让徐太医替他们养伤,现在很多还未病愈,所以只能委屈诸位勇士代替我白袍军的将士出征。”

他顿了顿,又说道:“陈将军作为主帅,原本应该和尔等同甘共苦,但他身体实在孱弱,耐不得水上的风寒,之后的战局还需要他指挥,这一趟并不适合他去,所以便由我这位参军与诸位勇士一起前往。”

“马将军,你大可不必如此……”

性子憨直的家将阿单讷讷道,“我们家将军既然说有七成把握,那就是没有问题,我们去就行了!”

“是啊马将军……”

“我便是相信花将军有把握,才会和你们同往啊。”

马文才轻松地笑了起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有性命之忧,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这一番话连花夭带黑山军的士卒一起都捧了,至少这些糙汉子人人心里都觉得舒服,当下一个个应允了下来。

“放心吧马将军,保准你不会有事!”

“就羽林军那些脓包,别想伤了我们一根毫毛,便是我伤了也不会让马参军掉一根头发丝儿!”

“马参军跟好我们花将军啊!”

几人在那说笑打趣,水边的陈庆之却明白马文才是为什么,站在木筏旁微微向马文才躬了躬身,眼中有感激之色。

马文才坦然受了他这一礼,只注意着水边旗杆上绑着的红巾。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众人衣着并不厚重,齐齐打了个哆嗦。

“果然起风了。”

在陈庆之身后的道士突然笑了起来,观察了下天色,对着陈庆之点了点头。

“将军,是时候了!”

“天助我也!诸位道长果然神异!”

陈庆之大喜过望,抬手下令。

“斩断浮垒、支起木筏!”

命令传达下去,原本被绑在上游的浮垒绳索被一个个斩断,乘着猛烈的风势,一个个顺流直下,朝着夸城的方向飘去。

陈庆之指着这些浮垒,指点道:“这条河道能直抵夸城的城墙下,今日起了大风,这些浮垒将会一直顺流直下,直至撞到夸城的城墙。诸位勇士乘着木筏随这些浮垒一起渡往夸城,浮垒高大却很轻巧,会成为诸位阻挡流矢的盾牌,诸位只要等到浮垒抵达夸城,便可以用这些浮垒为船、为桥、登上夸城的城头。”

说罢,他又朝花夭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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