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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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应该试着破解之前下载的美国国安局加密档案?不,那没有用,至少暂时没用。于是她拿毛巾将手缠起来,又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那是普林斯顿大学物理学者茱莉·塔密的最新研究,叙述超大恒星如何坍塌形成黑洞。她斜躺在俯临斯鲁森与骑士湾那扇窗边的沙发上。

开始看书之后心情舒坦了些。血继续渗过毛巾沾到书页,头也还是痛个不停,但她愈看愈入迷,偶尔还写个眉批。对她来说这些都不是新知识。她比大多数人都清楚恒星的存活是靠两股力量反向作用:核心的融合反应将它向外推,万有引力又让它得以凝聚。她认为这是一种平衡、一场拔河,直到反应的燃料用罄、爆炸力减弱时,其中一方终于胜出。

一旦重力占了上风,整个星体便会像被刺破的气球一样皱缩,愈变愈小。一颗恒星可能就此消失无踪。莎兰德喜欢黑洞,觉得黑洞和自己有相似之处。

但她和作者塔密一样,感兴趣的并非黑洞本身,而是产生黑洞的过程。莎兰德相信只要能描述这个过程,就能拉近宇宙中两个不兼容的语言:量子物理与相对论。然而她无疑是力有未逮,就像那个该死的加密法,于是她不由自主又想起父亲来了。

她小时候,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一次又一次强暴她母亲,直到母亲受的伤害永远无法平复。当时年仅十二岁的莎兰德,以可怕的力量予以反击。那个时候,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父亲是从苏联军情局叛逃的大间谍,更不可能知道瑞典国安局内有个名为“小组”的特别单位不计代价地在保护他。但即便如此,她也感受得到这个人四周环绕着一种神秘气氛,一种谁也不许触及的黑暗面,就连名字这点小事也不能提。

札拉,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亚历山大·札拉千科。若是其他父亲,你可以去通报社会局和警方,但札拉背后的力量大过这些机关。

对她而言,这一点和另一件事才是真正的黑洞。

警报器在一点十八分响起,鲍德惊醒过来。屋里有人闯入吗?他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伸手摸向床的另一边。奥格斯躺在旁边,想必又是像平日一样偷溜上床,这时他发出忧虑的唉哼,约莫是警报器的凄厉响声钻进他梦里去了。乖儿子,鲍德暗喊一声。紧接着他全身僵住。那是脚步声吗?

不,肯定是幻觉。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警报器的声响。他担忧地看了窗外一眼,风雨好像更大了。海水打上防波堤与海岸,窗玻璃哐哐作响,眼看都要吹破了。警报器会不会是强风启动的?也许事情就这么简单。

他还是得确认一下嘉布莉安排的保护人员最后到底来了没有。两名正规警察本该三个小时前就要抵达,结果是闹剧一场,他们因为暴风雪和一连串互相矛盾的命令而耽搁了。反正肯定是两者其中之一,真是够无能,这点他与嘉布莉有同感。

他应该找时间处理这些,但是现在得先打电话。偏偏奥格斯醒了,而此时此刻鲍德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歇斯底里、用身体猛撞床头板的小孩。耳塞,他灵机一动,那对在法兰克福机场买的绿色旧耳塞。

他从床头柜取出耳塞,轻轻塞入儿子的耳朵,然后哄他入睡。他亲吻儿子的脸颊、轻抚他凌乱的鬈发、将他睡衣的领子拉正,并挪一挪他的头,让他安稳枕在枕头上。鲍德很害怕,本该尽快采取行动,或者应该说他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谁知他却慢条斯理,细心照料起儿子来。或许这是危急当中的感性时刻,也或许他想拖延时间不去面对外面等着他的状况。有一度他真希望自己有武器,哪怕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拜托,他只不过是个老来才培养出为父本能的程序设计师,根本不应该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索利丰、美国国安局、犯罪帮派分子,都去死好了!不过现在他得掌握情势。他一路紧张兮兮地偷偷来到走廊上,什么事都还没做,甚至还没往外头路上看,就先关掉了警报器。这噪声搞得他神经紧张,在瞬间降临的寂静中,他纹丝不动地站着。这时手机响了,虽然吓了他一跳,他还是庆幸能有件事分散注意。

“喂。”他说道。

“你好,我叫约纳斯·安德柏,是今晚米尔顿安保的值班。你那边没事吧?”

“这个……应该没事吧。警报器响了。”

“我知道,根据我们收到的指示,警报器响的话,你应该要到地下室一个特别的房间去,把门锁上。你去了吗?”

“是的。”他撒谎。

“好,很好。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我被警报器吵醒,不知道它是被什么启动的。会不会是强风?”

“不太可能……请等一下!”

安德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

“怎么了?”鲍德紧张地问。

“好像……”

“怎么搞的,赶快告诉我啊。”

“抱歉,请别紧张,别紧张……我正在看你那边监视录像机上的连续画面,真的好像……”

“好像什么?”

“你好像有访客。是个男人,待会儿你可以自己看看,一个瘦瘦高高、戴着墨镜和帽子的男人,一直在你家周围徘徊。据我所看到的,他去了两次,但就如我所说……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得再仔细看一看才能多告诉你一点。”

“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很难说。”

安德柏似乎又在研究画面。

“不过可能是……我也不知道……不,不能这么快做臆测。”他说。

“说吧,请说下去。我需要一点确切的信息,这样我会好过些。”

“好吧,那么我至少能向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他的步伐。这个人走起路来很像毒虫,像个刚刚吸了大量安非他命的人。他移动的姿态有种自大浮夸的感觉,当然,这也可能显示他只是个普通的毒虫、窃贼。不过……”

“怎么样?”

“他把脸隐藏得很好,而且……”

安德柏再次沉默不语。

“说啊!”

“等一下。”

“你让我很紧张,你知道吗?”

“不是故意的。不过你要知道……”

鲍德呆住了。从他车库前的车道上传来汽车引擎声。

“……有人来拜访你了。”

“我该怎么办?”

“待在原地别动。”

“好。”鲍德的身子多少有点不听使唤了。但他并不在安德柏所想的地方。

一点五十八分电话铃响时,布隆维斯特还没睡,但手机放在牛仔裤口袋而牛仔裤扔在地上,他没来得及接起。反正来电没有显示号码,他便咒骂一声又爬上床闭起眼睛。

他真的不想再次彻夜难眠。自从爱莉卡在近午夜时入睡之后,他便辗转反侧思索着自己的人生。大部分事情都不太对,甚至包括他和爱莉卡的关系。他已经爱她多年,而且他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她也怀有同样感情。但情况已不再像从前那么单纯。也许是布隆维斯特开始有些同情贝克曼。葛瑞格·贝克曼是爱莉卡的丈夫,是位艺术家,若是责怪他小气或心胸狭隘,实在说不过去。当贝克曼理解到爱莉卡永远忘不了布隆维斯特,甚至压抑不住冲动,偶尔就得把他的衣服扒个精光时,贝克曼也没有发脾气,反而和她达成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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