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将姓顾的运进屋里,扶到桌边坐下,苏敛第一时间去关门关窗,顾歧撑着桌缘坐端正,竟然腾出手去拎茶壶倒茶。
“陈水,别喝。”苏敛正跟那扇不讲理的孤拐窗框作斗争,抽空提醒:“等我烧热水。”
顾歧没理会,将茶壶嘴对唇,仰头便饮。
这简直是牛饮,早就冷却的茶水顺着溢出来,顺着他的喉结滚落进领口,让原本就吸饱了雨水的衣裳更湿,这和他先前的文雅作风格格不入,苏敛愈发觉得今夜的顾歧不合常理,冲过去劈手夺下了他手里的茶壶。
“你——”她刚要批评,陡然发现顾歧的嘴唇毫无血色,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这家伙本就肤白,这会儿简直像鬼。
“你怎么回事?”苏敛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恩。”顾歧点头。
“恩算什么事啊!!”苏敛抓狂:“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歧合了一下眼,淡定有余,从袖子里取出一件物事摆在桌上:“苏大夫,上次你走得急,另一半诊金忘记取,今日我给你送来,这只羊脂玉扳指价值连城,另外,烦请苏大夫给我开两帖止血的药。”
苏敛:“......我是大夫你是大夫?”
这恐怕是苏敛行医几年来遇到的最淡定最会做主的病人了,不过正常的顾歧反倒没有这么多的话,苏敛心里已经有了三分底,抓住顾歧的手腕将他双手平举,顾歧似乎是有些发晕,任由她摆弄,苏敛一一扫过他前身,在他前胸侧壁发现了一道隐蔽的切口。
她伸手上前一摸,果真血还在汩汩的流,尚且温热,她伸手压住伤口边缘,低声说:“别动,忍着。”
顾歧“恩”了一声,苏敛这才用力,将两边皮肉稍稍拉开,顾歧的身体僵硬,却终究忍着没动,苏敛浑身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切口看似一线,内里极深,含着一方薄薄的铁片。
“肯定是伤着血管了。”苏敛沉声道:“削的这么深,你都没感觉的吗?”
“当时只觉得凉,没觉得痛。”顾歧低声说:“男女授受不亲,把手从我腰带上挪开。”
这家伙简直是别扭给别扭他妈拜年,别扭到家了,苏敛气得差点以头抢地,松开他,竖了一根手指对准了姓顾的挺翘的鼻尖:“姓顾的我告诉你,管你是地主少爷还是皇亲国戚,这里是杏林堂我说了算!你再敢指手画脚的!我待会儿麻沸散都不给你用!”
说完苏敛不再浪费口舌,起身去准备剪刀绷带,又烧了一锅热水。
“参片,参片。”她翻箱倒柜:“不会吧,吃完了?小胖子没切新的?真是懒死了!”
她一狠心拿了根完整的老参出来,放在盘子里端进屋子。
取铁片要划开伤口,铁片上有锈,创口得敞开,苏敛觉得自己是个人,还没残忍到那个地步,又辙回去找麻沸散包。
“不是吧?!”
抽屉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没出货的订单,苏敛只想把邵小胖吊起来抽一顿,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提前开始心疼顾歧了。
“我这张乌鸦嘴啊。”她轻轻的在腮帮子上拍了一下。
☆、第十章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屋子,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放倒姓顾的,明亮的灯光下,顾歧一手撑额,闭目,像是睡着了。
他修长的五指将额前长发撩起,露出光洁的额际,眉峰轩起,鸦睫浓密,乍一看这是个颇为女气的长相,但浑身的气质却刚的惊人,像青锋雪刃,剑气凝霜,令人难以靠近。
苏敛走近,尚未开口,窗户却破了,冷风冷雨翻涌灌入,伴一条影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猛地站直,一手持刀,凛凛砍来。
他砍得是顾歧的背,苏敛来不及思考,展臂挡过去,人过去了神才回过来,后悔已经晚了,苏敛吓得闭眼,只觉得杀气割面,下一刻她的肩被人握住,旋转,顾歧将她拢在胸前,一脚挑起长凳,迎刀而上。
长凳断为两节,顾歧将苏敛推向角落,自袖中排出一把两尺左右的刀,薄,轻,锋利,青光寒冷。他反手握,扬起挥出,刺破了来人的肩头衣裳。
苏敛蹲在角落里瞪大了眼。
那人在地上侧滚一圈,察觉到顾歧力有不逮,毫不犹豫又逼上来,迅猛一刀出,被顾歧利落的挑开,二人皆是唯快不破,眨眼间你攻我挡的过了数招,顾歧越战越勇,他一手抓住对方手臂,抡开,袖刀在腕骨周围转出个花儿,“噗嗤”一声扎进对方的后背。
苏敛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后脊梁一痛,见顾歧毫不犹豫的将血淋淋的刀拔出,对方嗓子里蹦出哀嚎,如困兽,猛地拧过顾歧的手臂,顾歧不得已松手,当胸挨了一脚,他只觉得肋骨都要凹断,剧痛难忍,唇角溢出血沫,连退几步,一手捂住了侧胸,不给自己半刻缓和机会又一次扑上。
两个高挑的成年男子殊死搏斗犹如猛虎,苏敛看的心惊肉跳,她一个劲的想顾歧哪儿来的力气,回光返照?
“你是谁的人?”顾歧扯了一下嘴角,冷冽道。
“未来太子的人!”对方喘着粗气道。
苏敛闻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歧轻叹一声,抢先一步挡在苏敛跟前,将她抄起来:“没见过世面。”
苏敛:“?????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为了防止被押解作人质,她像个枕头似的挂在顾歧手臂上,电光石火间路过桌边,余光扫过桌上空盘,她一惊之下顿悟。
顾歧彻底失了耐性,一脚踏上桌缘,越过去将那人摁倒在地,鼻尖上微微冒出热汗,眼眶猩红,二人贴身扭打半刻,袖刀终于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苏敛中途被扔下,哆哆嗦嗦的抱着桌子腿儿,眼睁睁看着血张牙舞爪的漫开来,渗进地缝里,逼近衣角。
“姓顾的。”她有点木讷的说:“你杀人了。”
顾歧翻身躺倒在地,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时仿佛血肉都起了球,刮擦着内里,又痛又带着腥气,他艰难的低头,翘起脚尖踢了一下苏敛:“怕什么?”
苏敛像是被踩了尾巴,半边身体绕到桌子腿儿背面,抻直了脖子哭丧着脸:“你到底是谁?”
顾歧叹了口气。
“知道为什么今晚来找你吗?”
“不是来还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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