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云氏又道:“今日已经晚了,你且回去好好歇息,等明日,我带你过去西府见一见老夫人。”
沈瑜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按理说,她一个妾室,压根不用去那边府邸拜见老夫人。更何况云氏向来跟西府不和,躲着还来不及,如今却要带着她过去,岂非是给自己添堵?
宋予璇迟疑道:“娘,您的身体……”
“不妨事的,”云氏摇了摇头,又道,“我得带着你去过了明路,以免她们看轻了你。不管太后的懿旨如何说,又因何将你降成如夫人,你都是平远看重的人。如今你既然来了,我便不能亏待了你。旁人怎么说,我管不了,但我的态度得放在那。”
她这话是毫无遮掩的偏袒,沈瑜动容之余,却又有些惊讶。
先前花嬷嬷曾经告诉过她,这云氏是个娇弱的女人,平素里也不怎么露面,先前宣威将军在的时候,依仗着丈夫,后来又依仗着儿子,着实不是个有心机手段的人。
可如今看着,她明明很拎得清。
再者,听着云氏这话劲儿,应当也是以为她与宋予夺是真感情深厚,所以才会爱屋及乌,一见面便待她这么好。
沈瑜这次是真有些心虚了:“我……”
她巧舌如簧,可面对着云氏这模样,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初我曾劝过平远,说是不要为了试婚宫女,得罪皇室。”云氏的声音很轻,搭在沈瑜手腕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甚至离京之时还惦记着你。所以我想……他至少应该是在乎你的。”
沈瑜眼皮一跳,突然意识到,这位看起来娇弱的美人,分明是清楚的。
第31章
沈瑜的心态很微妙。
在见到云氏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是个娇弱的美人灯,风吹一吹就坏了。所以提早想了该怎么试探,从云氏手中要来管家的权利,也好方便行事。
结果一见面,她才刚报上来名姓,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云氏就将掌家权毫无保留地给了她,甚至没提半点要求,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定了下来。
就好像她交出来的不是偌大一个将军府,而是烫手的山芋。
而最让沈瑜惊讶的,是云氏这个人,从她的相貌到她的性格,都在沈瑜的意料之外。
在此之前,无论是宋予璇给她的印象,还是花嬷嬷所提到的事情,沈瑜都不认为这位宋夫人会是个厉害的人物。可如今打了交道后,虽还不能下定论,但云氏绝不是什么娇弱的菟丝子。
只不过云氏的身子是真不大好,也不是宋予夺之死对她的打击太大,还是沉疴宿疾,才撑着说了没几句话,她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便愈发地差了。
“娘,你先休息吧,”宋予璇扶着她躺下,小声说,“我陪阿瑜去安置。”
云氏垂着眼,动了动唇:“去吧。”
在离开这房间之前,沈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云氏一眼。
大多数人在病中的模样都不怎么好看,可云氏并不一样,病态只会让她看起来愈发楚楚可怜。可她这个人,就像是折下来放在瓶中供着的名花,没了根系,这美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宋予璇并没注意到她的反常,领着她向宋予夺的院子走去:“娘亲先前说,让你在大哥的院子里随意挑个房间来住。若是觉着住不惯,这后院里任一处住所,你都可以随便挑。”
“好。”
沈瑜应了一声,但却并没有提出要换地方住。
她过来宋家,打着的名义可是同宋予夺两情相悦,故来守节,若是另挑一处院落,不合常理。她与宋予夺之间并没感情,自问大约是做不到天、衣无缝的,但也不能在这种简单的事情上出错。
宋予夺在家中之时所住的院子叫修齐居,沈瑜觉着,应当是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意。这一处院落并没有匾额,在院门处有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其上刻着“修齐”二字。
这两字铁画银钩般,仿佛还带着杀气。
此外,巨石上还有许多剑痕,纵横交错重重叠叠,愈发显得杀气浓重。
“这是大哥在家之时练功的地方,”宋予璇见她盯着这巨石看了好几眼,便解释道,“大哥素来勤勉,就算是在家休沐之时,也会每日练剑。他总是说,这沙场之上刀剑无眼,是使不得小聪明的,平素里多练一分,将来到了沙场之上,危险也就少了一分……”
沈瑜抬手,指尖抚过那斑驳的剑痕。很奇怪,她跟宋予夺算不上熟悉,可听了这句话,却仿佛能想到宋予夺说这话时候的神情语调。
宋予璇说着说着,忽而就落泪了。
自兄长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她还未曾痛快地大哭过,云氏病倒卧床不起,她不能再那么不懂事,所以不能在众人面前失态。便是有眼泪,也得咽下去。
可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个未嫁人的小姑娘罢了,能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如今沈瑜到来,好似终于让她放下些。
这姑娘哭起来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模样并不好看,不像旁的世家贵女,便是哭的时候,那也是楚楚可怜的。
沈瑜有些僵硬地站了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有我在呢。”
她对宋予夺的离开虽万分惋惜,但也没办法对宋予璇地痛苦感同身受,流不出泪来,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承许。
她来时天色已晚,及至慢慢安慰了宋予璇,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宋予璇慢慢地回过神来,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道了歉之后,先离开了。
沈瑜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便睡下了。
既然云氏说了,要让她明明白白地在宋家站稳,那整治下人立威之事,便尽可以先放一放了。
沈瑜并没有什么择床的毛病,可这一夜却到底没能睡好。只合眼了两三个时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她便已经披衣起身,自行梳洗了。
她的衣着打扮仍然如昨日来时那边,素色的衣裙,但却不是麻布孝服,发上也没有太多装饰,只簪了朵米白色的宫花。
就算所有人都默认宋予夺已经死了,可只要皇上一日没有着令办丧事,那她就不能擅自“服孝”。
她一早就过去了云氏那边,一来是为了问安,二来则是为了她昨日提的那桩事。
她到之时,宋予璇已经在外间坐着喝茶了,见了她之后,或许是想起昨夜之事,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而后道:“阿瑜,用过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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