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范琦偏头笑看他,这小子和他父亲信上写的还真是一模一样,拉关系倒是拉得迅速。
衡玉一点也没给他爹藏着兜着,嘀咕了一路把他爹那些糗事全都爆出来了,还顺带着告了他爹很多状。
最后用小胖手撑着脸,感叹道:“还好他儿子我深明大义,不和他计较。”还不忘记夸一夸自己。
范琦多严肃的一个人啊,都被他逗得不行,笑问他,“你和多少人告过状了?”
衡玉掰着手指认真想了想,“也不能什么人都能听到我爹的糗事,好歹我爹也是正四品知府,我就专门告诉他的上司朋友好了。”
哟,还会挑人告状。
衡玉本就是自己的徒孙,又与自己孙儿一个年纪。比起沉稳内敛的孩子,老人都是更喜欢活泼一些的小孩子,即使是当朝丞相也不例外。不过一会儿,范琦看衡玉的眼神就越发亲近起来。
待到留了晚饭衡玉回许府后,比起刚出门的时候,如今他身上挂着一个极名贵的玉佩,手里则捧着前朝的一块千金难寻的砚石。
玉佩是范老妇人送他的见面礼,砚石则是他在范琦书房里收刮来的,是范琦送给他的见面礼。
前年许斐入京述职时衡玉还小,便陪着许母去了宋哲那边看望外祖、外祖母,许斐并没有带他入京,是以这是范琦第一次见到衡玉。
沐浴完后衡玉特意跑去许瑜的院子找她,硬拉着她给一些信物或者写一封信,明天他可以带去给某个人。
衡玉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是他明天要去方府拜访,那要给谁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许瑜敲了敲衡玉的额头,倒也没有忸怩,唤下人去取自己放在柜子上的那个包装好的盒子。
夫妻之间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今天的相见算是意外,效果却也颇好,许瑜不介意继续保持这样良好的趋势到她与方浩大婚。
早在还在平州时许瑜就已经给方浩挑好了礼物。放置礼物的盒子偏长,里面装着的是一柄紫箫,衡玉伸手摸了摸,虽然算不上顶尖,但这个材质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第二天,衡玉去了方府拜访。不过出来招待他的人却是方浩,没有能够见到方严。
方浩与他差了十几岁,如果是方严老爷子他还能装个乖,但如果是他姐夫的话就别想了。
他这个姐夫现在还在及格线危险边缘小心试探呢。
“父亲突然有客上门拜访,暂时没办法出来见你。”方浩倒也没有觉得他是个孩子就没解释,而是把事情如实相告了。
衡玉点了点头,没有深问,但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方严老爷子如今还在丁忧,不送拜帖便突然上门不合礼仪,但不管是方严还是方浩都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而且方严已经是侯爵位,又是坚定的保皇党,皇子年纪普遍都不大,上门的可能性极低。倒是一个月前在大姐送来的家书上听她提了一笔西北最近不太平。结合上述内容,他大概已经猜到前来侯府见方严的人是谁了。
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衡玉察觉到方浩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落在他怀里抱着的那个礼盒上,干脆就当作没看见,让方浩急一急。
方浩干咳了咳,“衡玉手中的礼盒是……”
“哦,这个啊。”衡玉做出一副刚刚记起来的样子,把它递给方浩,笑得很灿烂,“这是二姐托我带来给你的。”
方浩小心接过,挥手让下人将它拿回他的院子里放好,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但对衡玉的态度明显亲近了不少。
他也为许瑜和衡玉准备了礼物。给许瑜的礼物装在了盒子里包装好,衡玉让小厮拿去马车放好。
方浩给他准备的礼物是一把弓箭,弓箭不算大,刚好合适他这个年纪用。弓箭的材质摸上去极好,弓背上还镶着四颗红宝石,雕有繁琐的花纹,这种富丽精致的样子特别讨人喜欢,但一看就是装饰意义更大些。
两人随意找着话题聊,方浩倒是时不时把话题往许瑜身上带,然而衡玉一点也不配合,硬是不接他的话茬。
没了最该聊的话题,两人一下子就没什么好聊的了。毕竟一来两人年龄就不对等,二来方浩与家中弟弟相处模式都是去练武场练武,或者是在文学上交流一番,这些事情怎么看怎么和这个小豆丁不搭配。
倒是衡玉提议让方浩带他去练武场见识一番。
且文且武的侯府公子是吧,会吹箫是吧,呵。
这一边,武威侯府书房内。
方严明明是主人,但坐的却是下位。前来拜访他的那个人坐在主位上,明明已经年过三十,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出头。一身月牙色衣袍,配着手里的折扇,气质儒雅不显威严,倒更像个吟诗作画喜好游山玩水的文人雅士。
但看方严对待他那恭敬的态度,就知道此人绝不会是个简单的文人。
此人便是康平帝赵信,在位已有十三年的当今天子。
聊完西北边防之事后,赵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润喉,紧绷的情绪明显放松了很多。
方严却没有体会到他此时的放松。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武威侯府中守孝,不曾关注局势。但他身为帝王亲信,有些事情赵信不会瞒他——比如赵信打算实行新政,对旧制进行改革。
方严是武人,他不会说出类似于“法礼无过,循礼无邪”之类的大道理去劝诫帝王,但他很实在,“陛下认为,如今是推行新政的合适时机吗?”
“皇后外家势力过大,即使陛下始终压着五皇子不册封他为太子也只是权宜之计。如今的您,缺一把最锋利的刀刃,为您斩断文官集团的联系。在那把合适的刀刃出现之前,实不宜轻举妄动。”
赵国一向重文轻武,身居高位的几大武将未免帝王、朝臣猜忌,素来极少来往,根本形成不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庞大集团。
文官则完全不一样,同年、同乡等关系说攀就攀,旧势力盘根错节,即使赵信贵为帝王,在这一场帝王与臣子的博弈中,也因为他的实力不够雄厚而将处于下风。提早出手暴露自己的底牌,只是以卵击石,做徒劳的牺牲。
素雅的陶瓷茶杯重重落到桌子上,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响,赵信的脸色却不像他表现的这般震怒。他的脸上一点点浮现起复杂的神色,“还要再等吗,朕从还在太子时就在等,登基十三年了也还要等,果然是朕太无能了吗。”
这话一出,方严脸色剧变,急忙跪到地上,“陛下的功绩谁人不知,就连百姓也在称颂。方才的话,是臣失言了。”
称颂吗?边境白骨,江南灾民,他们不会怨朕吗?
余光瞥见方严额上的冷汗,赵信终究没有问出这些话来。就连刚刚的那些话,他也说得过了些。
赵信端起茶杯,把杯里已经凉透的茶水灌进嘴里,心情终于一点点重新平复下来。良久之后,他终于又恢复成了那儒雅温和的雅士形象。
“起来吧。”
方严从地上站起,又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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