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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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三年,越瑢只见苏妗哭过一次,但那次她的眼泪并非出自真心,不过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个温柔贤淑的姑娘,故意挤出来的。当时他觉得怜惜,可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更多的是因为从未见过而生出来的无措。

可这会儿,他却莫名有种她的眼泪重重落在了他的心上,砸得他内心深处某个地方狠狠往下塌了一片的感觉。

“好,”他一改往日高冷或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神色沉凝地捧住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去了她的眼泪,“为夫一定让他和他背后那些人血债血偿,替岳父大人以及那些枉死的人们报仇。”

***

苏妗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她就压下心中的情绪振作了起来,该洗脸洗脸,该喝茶喝茶,很快恢复了平静。

越瑢很是意外,他本来以为她会消沉一段时间,还一直在想该怎么安抚她,逗她开心来着。没想到这姑娘真的只是看着柔弱,内心却比谁都要坚强强大。

也不对,应该说是倔强。

装模作样的时候可以表现得比谁都柔弱,可真遇到事儿的时候,又比谁都倔强,轻易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他意外之余有些说不上来的欣喜,像是历经千辛,终于寻得了一点梦想中才有的美景。

“世子,”苏妗不知他在想什么,连喝了两杯茶稳住心神之后问他,“那个霍云成说的话,可靠吗?”

毕竟是个只见过一面,又非善类出身的人,苏妗不敢就这么相信霍云成的话。

越瑢回神,看着她说:“初步判断应该是可靠的,他的言辞间并没有破绽,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假的。不过事关重大,我已经命人去证实了。另外……”

他迟疑了一下说,“他想报仇,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这件事。这次会找上门,也是因为查到了你的身份。大约是怕你我不相信他的话,他给了我一个图案,说是若有人见过你父亲的尸身,一定会在他的尸体上看到这样一个图案。”

越瑢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是一个十字形的伤口形状,乍看之下这形状没什么特别,可细看之下,却会发现一点怪异。

因为那十字的四个头部,都带着一片锋利的弯勾。

“霍云成说这是一种特殊的箭镞造成的伤口,据他这些年的追查,这种箭镞十分罕见,而他唯一见过用这种箭镞的人,就是赵王的一个手下。再联系到当年那些事,他才终于得知,杀他全家,灭他全族的那些人是赵王派去的。”越瑢说,“这个推断是合理的,不过想要坐实赵王的罪名,必须要有更多更直接的证据。霍云成说会把他这些年查到的情报尽数交给我们,好帮我们查找实证。另外你放心,这事儿要真是赵王干的,皇帝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当年因为那笔赈灾银的丢失,灾民们死伤无数,致使民怨沸腾,他这皇位都险些保不住。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巨大的耻辱,赵王就是再得他喜爱,犯了这样的事儿,也得至少脱层皮。”

苏妗没有说话,许久方才点了一下头,哑声说:“这个图案我见过,我娘有一段时间,经常画。”

她爹当年被运回来的时候,尸身还没有腐烂,她娘不肯接受他已经死了的事儿,非要打开棺椁去看,最后抱着他的尸身哭了许久,又亲手替他换上衣服,整理了遗容,这才肯让他下葬。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她天天画这个图案,说觉得他爹死得很惨,死得很冤,她要替他报仇伸冤。

因那时她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再加上她又说是自己的直觉,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苏妗倒是觉得奇怪过,可她娘那会儿已经神志不清,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这事儿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岳母大人对岳父大人真是情深似海,”听完这话,越瑢感叹道,“竟能注意到这样微小的细节,还能发现不对。”

“她确实是把自己这一生所有的爱和情意都给了我爹。”苏妗神色有些复杂地垂了一下眼睛,没有再说别的,可越瑢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内心的一点波动。

“可惜她对你却太残酷也太不负责任了,让你那么小的年纪,就要独自承担丧父疯母的痛苦。”见苏妗听了这话后猛然一愣,随即抬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越瑢心里一软,目光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若是我,便是再难,也会逼着自己振作起来,毕竟我还有个年幼的女儿要照顾呢。我会悉心扶养她长大,替她挑个好夫君,看着她嫁人生子,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就算能力有限,没法做得这么好,我也一定会待在她身边陪着她,让她不必一个人面对这充满恶意与苦难的世界。”

苏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捏了一下,忽然间又酸又麻。

她不怪母亲太爱父亲,为了他甚至连女儿都可以抛下。可作为被抛下的那一个,她没办法不失落不难过。

尤其当她被迫带着母亲回到广安伯府,对着一屋子并不待见自己的陌生亲人时,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惶恐?那会儿她才十三岁,还只是个在父母庇护下过得天真无忧的孩子啊。

虽然最终她还是成功地用武力用机智让自己和母亲在那个家里有了一席之地,可那个过程又岂是那么好熬的?只是再不好熬,为了护住母亲、栖露等人,她也得逼着自己强大起来,所以才有了如今演技甚佳,面对一切都可以泰然处之的她。

那么多年,苏妗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她以为下半辈子,自己也会一个人这样走下去,可突然间却有个人,一下看穿了她内心的不平与失落,将她内心曾有过的期盼一字不漏地全部说了出来……

苏妗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人会懂她,并且这人还是她从未有过期待,只想着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一生的夫君。

一时间她有些慌张也有些狼狈,用力地别开了头道:“做……做晚辈的人,不该说长辈的不是,世子莫要再说了。”

“错了,如今我已经是王爷,妗妗也是王妃了。”这个样子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越瑢笑了起来,凑过去摸摸她的脑袋,声音如春风,说不出的温柔和煦,“王妃说的话,小的不敢不听,只是还请王妃放心,往后余生,不管遇到什么事,小的定不会丢下你不管。就是等将来年纪大了要走了,我也一定努力走在你后头,好不好?”

他的眼睛明亮极了,含着点点笑意,看起来暖洋洋的,苏妗眼眶蓦然一阵发酸,心下也不知怎么噗通乱跳了起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突然之间感觉慌极了,忍不住就带了点逃避之意地推开他,口中胡乱地说:“那不行,我、我不能让我儿子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

猝不及防的越瑢:“……”

大妹子,你这想法是不是跳得太快太远了?

还有,咱能好好谈个情说个爱不?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认真地跟人说情话,你知道本王心里有多紧张么?!

第46章

为了表示新任镇北王突然在宫里昏倒的事儿与自己无关,永兴帝派了好几个太医过来给“越瑢”看身体,还主动延迟了“他”去京西大营报到的时间,让“他”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先。

不用那么快地去面对那些勾心斗角的糟心事儿,苏妗挺高兴的,尤其是当她听说赵王去跟永兴帝哭诉自己冤枉,却被永兴帝狠狠斥责了一顿的消息之后,更是心情舒畅得多吃了一碗饭。

如今赵王在她心里已是死敌,要不是得知他周身布满了暗卫,自己这点功夫根本宰不了他,也担心一着不慎会连累家人,她早就已经抗着刀去给自家老爹报仇了。

越瑢不知她心中凶残的想法,见她去别院见了一趟柳氏之后,精神就恢复了正常,不由松了口气。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她好像有些故意避着他的样子……

眼瞅着这天早上一起来又不见她人了,越瑢眉头微拧,叫来了栖露:“王妃人呢?”

“王妃带着小少爷去给老王爷老王妃请安了。”

因苏妗的突然昏倒,老镇北王和萧氏南下的日子也往后拖延了几天,不然这“儿子”的身体状况都还没搞明白就急着要走什么的,不大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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