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娘娘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宫里有人想伤害二皇子?”苏妗愣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谁会吃力不讨好地去伤害一个注定无缘太子之位的皇子呢?
徐皇后果然也摇了一下头:“并非是有人要害他,只是……”
她垂了一下眼睛,脸上闪过几许苦意,“元和的嗓子,并不是传闻中说的那样,是生了病发烧烧坏的,他是叫坏的。”
苏妗一怔,和越瑢对视了一眼:“叫坏的?”
徐皇后点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忍不住握了一下:“三年前某次宫宴,我因身体不适没有出席,只让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带着元和去参宴。陛下那时有事要忙,便让身边的宫人带元和去花园里玩,却不想那宫人受人指使,竟将年仅四岁的元和骗到了一处冷宫密室里,将他反锁在了里头。元和被关在里头整整两天两夜,也哭叫了整整两天两夜。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发不出声音了。太医说他是哭得太久哭坏了嗓子,又受了惊吓,心里落了阴影,所以才成如今这副怕黑又怕生,也不愿见人的样子……”
这件事是徐皇后心里永远的痛,她眼睛红了一瞬,又努力忍下,而后才继续道,“为了治好他的嗓子,我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可他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渐渐地我便也不愿再强求了,只要他过得健康快乐,能不能说话又有什么要紧呢?可不管我怎么做,元和都始终没法走出曾经的阴影,重新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哭笑玩闹,每天木木呆呆的,也不愿意见人。我知道他是对这个皇宫心存恐惧,我怕再让他在这里待下去,他的情况会越来越糟。”
“原本我是想将他送出宫,让他在我爹娘身边待几年的,可如今……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我已经是徐府的一颗弃子了。且坦白说,徐府家风并不是很正,我也不放心让元和长久住在那里。所以我才会想着,请王爷带他走,镇北王府家风清正,您与老王爷又都是英勇磊落之人,跟在你们身边,元和也许就能渐渐恢复正常了……即便不能,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也远比呆在这牢笼一样的皇宫里要强。”
同样是做母亲的人,苏妗能体会到她心中的痛苦与担忧。她一时间愤怒又怜惜,忍了忍,方才开口道:“可皇上又怎么可能让我们带走二皇子?”
“我会制造一出意外,让众人以为那孩子没了。”
越瑢闻言一顿,他比苏妗想得深,徐皇后这态度,一开始让他有种二皇子并不是真的哑巴,而她今日来这么一出,是想要替二皇子拉拢他,好图谋以后的感觉。这会儿听了这话,方才眉眼微松,信了她几分。
若是想替二皇子图谋皇位,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只需要找个与二皇子相似的孩子把他从宫里换出来就行,这样日后操作起来就方便多了。制造意外让二皇子诈死,这会引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虽说也不是没法子可解,可徐皇后态度这么决绝,看着确实不像是在算计什么,反而有种托孤的意味。
越瑢沉吟片刻,看了徐皇后一眼,却也没有多问,只道:“那不知娘娘说的,能让我轻轻松松得偿所愿的法子,又是什么?”
徐皇后没有马上回答,直到眼前交错着闪过了儿子出事之后,丰顺帝看见他就嫌弃皱眉,以及她嫡亲的妹妹淑妃进宫那日,他当着她的面就搂住了她说“难得佳人”的样子,方才慢慢闭了一下眼睛,不再犹豫地说:“陛下一年前……得了一种怪病。”
第65章
徐皇后口中的怪病,是一种不常发作,但每回发作都会让人全身血脉倒流,剧痛不止,最重要的是连太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病。
她不知道丰顺帝是怎么得的那种怪病,只知道那病是在大约一年前出现的,据说永兴帝从前也得过,只是瞒得紧,再加上发病时间都是在晚上,白日里看不出来,所以无人知晓。
丰顺帝生怕朝臣们知道他得了怪病会趁机作乱,因此也和永兴帝一样,将此事死死地瞒了下去,只在暗地里寻找治病的法子。徐皇后是因为某次意外撞见了他发病的场景,这才知晓了一二。
“因不知那到底是什么病,太医们也不敢给陛下乱开药,只能在陛下发病的时候给他开点镇痛散。那镇痛散能暂时缓解痛疼,但服下镇痛散的两个时辰内,病人会出现易燥易怒,神志也不如平时清楚的情况。太医说,这是那镇痛散的副作用……”徐皇后慢慢说着,眼神有些复杂,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我可以在陛下发病后的第二天早上,再暗中让他吃下一颗镇痛散,到时他带着这药的副作用去上朝,王爷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激怒他,他也只会以为自己那镇痛散的药效还没有散尽。朝中敌视镇北王府的人不在少数,相信到时您不必费太多力气,就能达成所愿了。”
越瑢听完这段话,只有一个感想:别惹女人。
尤其是像徐皇后这样聪明决绝,行事果断的女人。
丰顺帝是笃定她与自己乃利益共同体,所以才敢让她知道自己有病的事情,可却忘了她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一个母亲。
这世上大部分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做任何事情。所以丰顺帝大概做梦都不到,徐皇后会暗地里往他身上插刀吧。
苏妗也是眼睛一亮,觉得此计甚是可行。
只要越瑢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把握住徐皇后给的机会逼得丰顺帝当朝下旨,就算事后神志清醒后悔了,丰顺帝也没法再挽回什么——这做皇帝的都讲究金口玉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的话,他就是再想反悔,那也得忍着,不然颜面何在?
这么想着,她就扭头朝越瑢看了过去。
越瑢冲她笑了一下,而后才看向徐皇后,轻轻颔首表示答应:“臣与内子定竭尽全力,悉心照顾二皇子,叫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这个计划对他是绝对有利的,因为主要行动者是徐皇后。即便最后计划失败了,要负责的也是她,他并不会受到什么损害,大不了就是重新按照原计划行事罢了。何况虽然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永兴帝就崩了,但永兴帝得了某种无法医治的怪病,因此妄图与他换命一事越瑢也是早就知道的,因此他并不怀疑徐皇后说的这些话。
越瑢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丰顺帝竟也跟永兴帝一样得了那种病。好在看永兴帝那样子,这病一时半会儿要不了性命,不然他还得担心丰顺帝哪天突然崩了,朝中再生乱子。
徐皇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闻言猛地一顿,而后慢慢吐出一口气:“多谢王爷。”
她这辈子都只会有元和一个孩子了,只要他能过得好,即便这次分离很可能就是永别,她也心甘情愿。
***
徐皇后很快就走了,她毕竟是皇后,不好在外头久留。
五公主得帮她掩饰身份,自然也是依依不舍地跟着走了。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徐皇后突然来找她的那一刻开始,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这会儿犹豫了一路,到底是在到达皇宫之前,鼓起勇气看向了徐皇后:“皇、皇嫂……”
徐皇后正在想事情,闻言回了神:“五妹妹?怎么了?”
丰顺帝姐妹不少,五公主又一向没有存在感,徐皇后与她并不怎么熟,这次纯粹是因为她和苏妗有点交情,这才找上她的。
“阿妗姐姐和王爷,都……都是我的朋友,您……”五公主咽了咽口水,一张白皙的小脸因为紧张微微发红,“您找他们是……”
小姑娘性子单纯,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徐皇后一怔,像是刚认识似的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五妹妹放心,我找他们是想请他们帮一个对他们自己也有益处的忙,不会给他们带去麻烦的。”
五公主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她没法拒绝徐皇后的要求,唯一能帮阿妗姐姐和王爷的,也只有鼓起勇气帮他们打探一下徐皇后的真实目的了。
眼下见徐皇后笑得温和,神色与在镇北王府时没有什么差别,五公主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绞着双手小声道:“臣妹不是……不是怀疑您什么,只是阿妗姐姐与王爷对我有恩,我……”
“我知道,你只是关心他们。”没想到这平时闷不吭声的小姑娘竟有着皇宫里最难得一见的赤诚之心,徐皇后眼神微软,笑容也真实了几分,“放心,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五公主心下一松,红着脸低头:“多谢皇嫂。”
徐皇后看着她,满是寒冰的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了些许暖意,她顿了片刻,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皇后宫中特有的凤纹令牌递给她:“这个令牌就送给你,算是我谢谢你今日帮了我,往后你可以随时出宫去找你的朋友玩。”
五公主受宠若惊,瞪圆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半晌才欣喜又忐忑地接过那令牌,连连道谢。
徐皇后失笑摇头,见皇宫已经到了,便没再说话,只低着头做恭敬状,跟在五公主身后回宫了。
而那厢,越瑢和苏妗一起送走她们之后,也以最快的速度开展了这个计划。
只是合适的契机并不是那么容易找,他后来和徐皇后商定,决定先将二皇子从宫里带出来,徐皇后同意了。
于是几天后的某个晚上,凤栖宫偏殿意外起火,年仅七岁的二皇子被活活烧死在了寝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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