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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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禛哈哈大笑,冲思罕说道,“思罕大人好福气,得此佳婿,谦恭有礼又胸有丘壑,午逸兄乃车里的功臣,土司大人为何将人扔在如此角落里,我这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言罢一把握住了朱成翊的手腕,将他往上首带,“俗话说女婿乃半子,无论如何你也得算土司大人的儿子,来来来,咱坐这儿,难得咱俩都来自中原,待会儿可得好好喝上几杯。”说完便将朱成翊一把按在了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朱成翊如坐针毡,生怕脸上的红疮们半路好转让梁禛认出自己来,眼看宴席就要开始,思罕正要准备招呼大家坐好,朱成翊连忙直起身来,冲身边屁股还没坐稳的梁禛低声告罪要去一趟恭房。梁禛颔首,望着急急转身往厅外走的朱成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曾相识,一股怪异的感觉自胸中升起……

朱成翊躲在茶水房,唤小厮送来了铜镜,又掏出小瓷瓶往自己脸上仔细“补妆”。须臾,他叫来小厮,让他去将召赤唤来茶水房,不多时召赤独自来到茶水房,朱成翊一把拉过召赤冲他耳语。

“梁禛拉我与他同坐,我怕绷不过去,今晚的行动要提前,你与依康说说,我这回去便会向梁禛敬酒,让他做好准备,务必不能出任何纰漏。”

召赤点点头,“大哥,我给你的软甲可得穿好了,依康只长蛮力不长脑子,我怕他手下没轻重,伤了您。”

朱成翊颔首,“知晓,我穿好了,你先回,咱俩分开走。”

召赤转身走出了茶水房,朱成翊望着召赤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外袍下便是一层中衣,再里面什么都没穿。他是故意不穿软甲的,梁禛什么人,那可是资深的武官,外伤装样子骗骗骆璋是可以的,想骗梁禛,还是省省吧。

朱成翊暗暗替自己鼓了好一阵的气,终于背着手踱步出了茶水房,往宴厅走去,刚走到厅外的花园,迎面走来自己的夫人安缇。

为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朱成翊给每个人都安排了特定的任务,安缇的任务就是“别来招惹自己”,“看好后院”。安缇远远看见朱成翊脸上异样,担心得不行,早就想拉着朱成翊仔细看看了,好容易等着朱成翊离开,便特意来到厅外等着朱成翊。她一把拽住朱成翊的袖口,满脸关怀。

“相公,你脸上怎么了?”

朱成翊睨向安缇,“你巴不得我早些被他认出来,好让他将我带走?”

安缇一口噎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你很难受吧,要不咱别吃了,我看你爱花,我院子里的茶梅开花了,你也好几日没回去过了,咱回房休息吧……”

又是回房休息,这女人就那么爱休息!为何她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说出不恰当的话,白白耽误自己的事,朱成翊不耐烦地扯回自己的袖口,抬头躲过了安缇的手。

“我还有要事要做,不能休息,几日前我怎么同你说的,让你别来扰我,如今梁禛就在大厅里坐着,我哪有什么心思陪你赏花。”

言罢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顿住,回过头对上安缇愕然的眼,“我这段时间脸上不好,你莫要再碰我的脸,流血很痛。”说完,他狠狠扭头,心中怒气蒸腾,这女人不仅缺心眼还缺脑子,最好别开口,开口就点火!

朱成翊费了好大的劲才在走近饭桌前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调整为微笑,他满含歉意地落座,端起酒杯向身边的梁禛说道,“大都督,小民午间吃了点凉食……肚子有些不好,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无理得紧……这一杯,向大都督致歉,小民先干为敬!”说着就要喝下这杯酒。

席间传来一阵粗声粗气的埋怨,“一个倒插门的还以为自己多能耐,让大伙等他如此之久,当我们都不存在麽……”

梁禛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豹头环眼的威猛大汉正狠狠瞪着午逸,满面的络腮胡被那倨傲的表情撑得根根直立,他想起这是思罕的二儿子,名唤依康。朱成翊不睬依康,只一个仰头喝下敬给梁禛的酒,便又坐下,满面笑容就要与梁禛说话。依康见自己居然被忽视了,勃然大怒,一个暴起就要起身,被身侧的召赤一把捉住,“依康!你发什么疯!”

依康忿忿然坐好,抓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伸直拿住酒杯的食指,指向朱成翊,压低声音侧身对自己的大哥召赤说话,“这衰人自以为会作几首打油诗,便是咱车里的文曲星了,在咱们家耀武扬威好不快活,爷爷我忍他很久了,大哥,你们如此怕他做甚,晚间我便将他做成人彘给你玩玩。”

依康是压低喉咙说的话,比起刚才第一句话确实低了很多,那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让在座的各位听得清清楚楚。思罕的老脸终于挂不住了,他冷冷地开了口,“依康,有贵客在此,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你给我坐到门边那一桌去。”

依康愕然,“父亲!门边坐的都是下人,为什么让我去与下人同吃?”

思罕勃然变色,“看我不撕了你的狗嘴!那里是你父亲亲封的千总大人与守备大人们,我让你去向他们学习学习怎样当一个好军士,是希望你能为咱家做点贡献,莫要再像一只蠢猪,除了吃睡,旁的全不会!”

依康愤然,自己的父亲开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自己,怎能不伤心,他恨恨地看向梁禛身旁那位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妹夫,愤懑不已,“父亲,他只是个倒插门的,您老糊涂了?拿他当儿子,自己亲生儿子倒成了草……”

“你个狗崽子还翻反了天了,来人!将这个忤逆子给我撵出去!”思罕拍案而起,冲厅外怒吼。

一队军士呼啦啦自外进了宴会厅,将依康团团围住。梁禛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幕宴席场面就要变成父亲训罚逆子的家庭泡沫剧,身旁的朱成翊起身了,他沉郁的声音低低传来,“泰山大人莫急!”

他向思罕躬身作揖,又急急来到依康身边,端着一杯酒,恭恭敬敬向依康又是一揖,“二哥教训的是,是我无理在先,拖着大伙无法按时开席,我应向各位赔罪。二哥您大人有大量,且饶过我这一回吧,这杯酒我先敬您!”言罢,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凑近依康低声说道,“左都督在此,二哥且息怒,切莫让贵客看了笑话……”

“你他娘的还有脸来教训你爷爷!看我今日不撕烂你这张怂脸!”依康怒不可遏,不等朱成翊说完,一个勾拳便将眼前这张红疮遍布的脸打了个血浆四射。

依康的动作猝不及防,众人呆怔,待得众侍卫回过神来,依康已经将朱成翊踢到了隔壁桌下,一桌酒菜也被掀翻,一众宾客扯着依康的衣角,有人被击中了鼻尖,血流到了身上,有人被误伤了眼睛,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思罕气得破口大骂,一众侍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依康与朱成翊分开,将口中骂骂咧咧,兀自冲着朱成翊方向拳打脚踢的依康拖出了宴会厅。一众仆妇,小厮奔向朱成翊,一通手忙脚乱后,将混乱的现场重新归置整洁,负伤的朱成翊被抬往了昭华苑。

思罕好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向梁禛道了歉,称朱成翊与自己的二儿子素来有过节,此次宴会将他二人安排在了一处,是自己的过失,让大都督受惊了。梁禛则礼貌地表示无碍,晚些时候会亲自前往二公子的住所与他谈心,开解开解,是自己的到来引发了二公子与午逸的矛盾,望土司大人勿怪,一番你来我往后,宴会在一派和谐中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翊哥儿一番苦肉计能否逃脱梁禛追捕,请看下回分解~

☆、姑姑的爱

朱成翊躺在床上, 脸上红的绿的,紫的青的, 好似开了个彩帛铺,他静静地躺着,也不吭声。老大夫来了, 颤颤巍巍除掉了朱成翊的外衣,露出他青紫斑驳的胸膛。

安缇心疼极了,看着大夫用一根指头按压着朱成翊的骨骼经络,换来朱成翊额头的汗水阵阵涌出, 她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

朱成翊听得心烦, 想将安缇撵出去,可是痛得慌, 说不出话,只能作罢。他看见靠立墙角,协助小厮送自己回房的陆离, 心道, 梁禛果然是不放心我的, 还好没穿软甲……

梁禛伫立窗前,凝视跳跃的烛火良久,开口说道, “于飞兄觉得思罕一家可有异样?”

齐振沉吟,“属下暂时未觉异样,只那午逸,与思罕三女儿的关系似乎并无外界传说的那般恩爱……”

“哦?于飞兄此话怎讲?”梁禛挑眉望向齐振。

齐振一个拱手, “大人坐于上首不曾看见,属下靠窗,开席前午逸去了恭房,回来时土司府三小姐拦住了他。我见那三小姐对午逸一脸关怀,数度示好皆换得午逸冷脸,属下无法听见二人谈话,但最后午逸拂袖而去,三小姐呆怔了好一阵才回了宴厅。”

“许是他二人因旁的事由有过矛盾?”陆离插话看向齐振,而后又拱手朝向梁禛,“大人,属下适才送午逸回昭华苑,见过他的伤了……那依康果然是个猛汉子,午逸怕是要躺上一月才好下床了。”

齐振点头,“或许是我想多了,但属下总觉得,午逸对三小姐的不悦可是发自内心的。”

见梁禛不语,齐振继续道,“属下以为,如若午逸与思罕三女儿关系恶劣,思罕则不应待午逸如此看重,午逸首先是他女儿的夫君,其次才是谋臣。如若午逸想借土司府平步青云,那他便是有求于思罕,也不应待三小姐如此冷淡。”

梁禛颔首,想起开门节土司府巡游那日自己透过纱幔看见午逸对三小姐的冷淡,看来有此感觉的人并非自己一个。午逸的倨傲,并非自己的错觉,虽然他带着笑,佝着腰,但那天生的傲慢,却是他不由自主的自内而外散发而出,对思罕,也对他的女儿。

这个午逸,是个有趣的,梁禛唇角勾起,摩挲着手中的一盆水仙花。“高并青松操,坚逾翠竹真。挺然凝大节,谁说貌盈盈。”说的可是你——午逸。

……

昨日宴席上闹那么一出,午逸受了委屈,不愿再住土司府,要独自回濯庄了,安缇要替朱成翊“照看”后院,便不能陪自家夫君回庄子。思罕一番挽留未果,只能任由午逸离去,得此消息,梁禛携齐振也来送行。

“午逸兄为何带伤也要坚持离开,如今你应躺在床上好生调理才是。”梁禛满面的关怀,看向躺在软轿上的朱成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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