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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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一挑眉毛道:“我就说老婆管得严实,想来也无人这般无趣没眼色!”

傅百善瞟了他一眼似真似假地怨道:“休要坏我的名声,如今青州城里已经有人说我行事霸道了。再传出一个我妒忌容不下人的名声,可不是让我没脸见外人了?”

裴青爱煞她这骨子言语里偶尔耍花枪的酸性儿,陪了小意温柔道:“从来我心里只有一个,你何苦拿话来逼我。那年我不该为了兄弟义气,揽了那样一摊子烂事在身上,我又哪里料得到方知节的婆娘转眼间就把我赖上了?对了,在船上时我也没空细问,听说这个女人是曾闵秀的妹子,你们从前还是相识的?”

说起曾淮秀昔年在银楼里一番唱作念打,那些层出不穷的耍赖手段,活生生地让自己和裴青因误会而分开,傅百善也忍不住有些头疼。

曾闵秀和曾淮秀两姐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都能把自身的优势条件利用得淋漓尽致,让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折服在她们膝下,并且为她们所用!曾闵秀的狠辣,曾淮秀的心机,这两姐妹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裴青一看她意味莫名的神情,就举了双手投降道:“这个女人我算是怕了,魏指挥使把他们娘仨送到直隶去了,还派了专人照看他们,说好歹给方家留个后,也不枉我们和方知节同僚一场!“

说到这里裴青颇有些闹心,“听说这女人在那边还闹了好几次,口口声声地说要见我,骂我是负心郎。天地良心我从未挨过她身子,每回过去屋里屋外都是魏指挥使亲自派下的探子。要不是为了给地底下的方知节留几分面子,给那两个双生孩儿存份念想,我真想好生当面唾骂她几句。敢情我不戳穿她的那些诡计,她倒是在我面前装起贞洁烈女来了!”

傅百善闷头笑了一下,终究给情郎指了条明路,“一别经年想不到她成了这副模样,不过若是真有人能辖制住她,只怕非魏指挥使的夫人曾姑姑莫属。当年曾氏两姐妹亲手所写的卖身契都在曾姑姑的手里捏着,且还做了一件十分对不住曾姑姑的事情呢!”

裴青自然连连追问,傅百善就把昔年的旧事重提了一遍。说到两女如何将李姓举子杀死,怎样卷了曾姑姑的私财一逃了之。裴青听得连连咋舌,算起来曾闵秀手里都不知挂了几条人命了,而曾准秀私底下也绝没有台面上那般无辜柔弱!

两人并头躺在床榻上细细商量着诸般事宜,很晚之后裴青才悄无声息地离去。

第二天早上,乌梅进来收拾被褥时疑惑道:“昨晚上我睡得死沉,却总感到耳朵边有悉悉索索地声音,别是有耗子进来了吧?姑娘屋子里都是才置办好的嫁妆,可不能让耗子糟践了。等会我跟宽叔说一声,让他带点耗子药进来收拾一下!”

她絮絮叨叨地忙碌着,就没有注意到傅百善脸上一时赤红得如同擦了上好胭脂。

199.第一九九章 小选

不提主仆二人在廊下切切细语, 却不知这个时候登州府有人得知裴青傅百善已然定亲的消息,气得一下子摔碎了手上的和田羊脂白玉镂雕辟邪兽把件。

束手站在一边的秦~王府总管太监曹二格忍不住咋舌,这件玉辟邪是去年殿下生辰时收到的一件贺礼。整体呈匍匐状, 双目炯炯有神,头高昂张口露齿,鼻孔翕张双耳竖起。前腿弓支后退蹬地, 尾巴回卷有力。因其雕工细腻成色甚好, 所以殿下甚为喜爱,一直放在书案上,得空就拿过来盘顽。

灯下,秦王应旭拿了丝巾细细地搽拭手指,站起身一脚踩在那堆半刻钟前还价值千金的玉石碎片上, 低着头哑声问道:“为何从前未听说过裴青和傅家人有什么干系, 怎就突然传出要定亲的消息?”

曹二格心头暗暗叫苦,姑娘二八佳龄芳华恰好正是引人惦念的时候。青州府本就不大,只要有眼睛的男儿自然想要求娶。要让他来说, 那个什么裴青不去求娶, 那才叫咄咄怪事呢!

但是这话说出来无异火上浇油,曹二格觑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小意道:“傅家老大过来回禀说, 这裴青原是二房旧识, 两年前他还是百户时就提过一遭这桩婚事。媒人就是青州卫指挥使魏勉,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成, 此事后来就不了了之。此次傅姑娘出海寻父, 正巧裴青奉命追查青州卫内奸谢素卿逃匿一案, 想是两人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曹二格说了两句就不敢再往下说了。主子爷面黑如锅底,曹大总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也是,自家主子降尊纡贵对傅家二姑娘数次曲意结交,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小千户数月的同舟共济吗?

应旭心里却是又悔又恨,这些时日京城里的晋王小动作不断,一会上书一会请托,牵制了自己大部分的心神。得知傅家姑娘回来后,他虽心喜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求娶。不想就是这一个疏忽,竟然酿成了难以挽回的憾事。

想起自己初见裴青之时,便对这人的风仪气度青眼有加,还一度想把这人拉拢至麾下,几次三番地刻意结交。这回青州卫送来为裴青一行请功的折子,还是自己在上面批复后送往京城的,早知如此就应该先压下再说……

应旭一把折断手中的浙江善琏狼毫笔的玉石笔杆,撩起眼皮淡道:“傅满仓写的条陈我看了,虽然有些闭门造车想当然,却也有几分可取之处。你抄一份副件送往兵部尚书处,就说我父皇对这份条陈颇为首肯,让他……尽快下一份调令,宣傅满仓进京待职入选!”

曹二格缩了脖子连忙应是,不知为什么他忽然间就感到主子身上有股莫名戾气。

应旭下颔紧抿,微眯了眼睛道:“裴青的身份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便也罢了,怕只怕他私底下还是父皇的人,如今却是不好动手脚了。我听闻宫中明年开春后有小选,你亲自去跟守备太监徐琨说句话,就说我让他在小选名册上添一个名字!”

宫中有惯例,每三年一次小选,斟选良家子为宗室、皇亲、有勋爵位者赐婚。

前朝外戚干政祸国殃民以至于灭亡,因此本朝自建立之初后妃的遴选上,为防范朝中权臣与后宫勾结,规定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后妃多采之民间。偏重于选择清贫之家的女子,试图以此辅佐皇帝去节俭勤政。

这条规定在后来便形同虚设,小门小户的女子毕竟见识有限,做一府主母都勉强,更何况做侯府、王府、皇宫的女主人,像当今皇帝的元后便是冀州大族张家的女儿!话虽如此,宫中采选是民间女子改换身份的唯一机会。

曹二格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凡上了小选名册的女子,在发还原籍前不得随意嫁娶,主子爷这是要断了那位百善姑娘的后路啊!

试想,只要这位姑娘听令入了京,那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如今宫中是秦王殿下的亲娘刘惠妃一手把持,应选女子日后的运道还不是主子娘娘的一句话。若是傅百善听话,乖乖应了抬去秦~王府做个侧妃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不应,等待那位姑娘的就不知是什么地界了!

登州,守备太监府。

徐玉芝百无聊赖地看着水池当中游来游去的锦鲤,对着水面看着自己的侧影。身上是一袭京中撷芳楼定制的缂丝五彩牡丹雀绣衣裙,头上是璎珞点翠攒珠金冠,面上是玉练和的脂粉。虽然依旧是未嫁女儿的装饰,浑身上下却已有了些许妇人的慵懒风情。

徐玉芝有些自暴自弃地将银碟里的鱼饵全部抛入水中,引得肥硕的锦鲤一阵欢快的争抢。正看得有趣时,忽然瞅见徐琨正笑意盈盈地与一人把臂同行。难得看到义父如此殷勤,徐玉芝便不免多看了两眼。

那人一个侧首,徐玉芝电光火石间立时记起他的身份。

在青州县衙后院揽梅阁外冰凉的地上,那人用不屑的语气讥讽道:“……怎么你想生米煮成熟饭,也想进秦~王府去捞个妾室当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副模样连咱们王府里扫地的丫头都不如……”

曹二格眼角一瞥,正见游廊上有女子的华美衣裙一闪而过,就不由勾起了然的笑意。

同居一城,他对徐琨在外宅豢养妾室的这点小癖好早已知晓,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也无伤大雅。徐琨最早在内庭都知监任个不起眼的典簿,整日里跟些抹布帚帕打了近十年的交道。但这人心思细腻又识文断字,慢慢升了长随、奉御,后来又升了监丞。

徽正五年后更是青云直上,不知怎么入了皇帝的眼,进了二十四衙门里任司设少监。如今更是炽手可热,成了登州府的守备太监。便是在秦王这等超品的皇子面前,也是有一二分薄面的。

曹二格心有戚戚地望了一眼徐琨已然花白的头发,都是从苦水里爬出来的,如今日子好了也该享享清福了。宦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身边养个知冷知热的小东西也没什么。他也想过若是有看对眼的,好生在一起度过余生也是好的。

徐玉芝直到人走远了才敢出来,抓住门外侍候的书童问道:“刚才那人找老爷什么事?”

书童自然知晓这位是自家老爷的心尖儿,不敢有所隐瞒,躬身道:“那是秦~王府的曹总管,今天过来是想让咱家老爷在小选名册上添个名字。想是秦王殿下看中了哪位姑娘,想抬举她的身份故让曹总管走上一遭!”

看守书房的书童整天迎来送往,老爷任了这个守备太监一职后,平日里就有数不清的人来巴结送礼。自宫中传出明年开春小选的消息后,这边的门槛都差点让人踩破了。

自本朝建立之初,为妨外戚坐大干政,皇室都尽量甄选民间女子为后妃。即便不能入宫为后妃,经过小选的女子也是声名鹊起,不等返还原籍就被赐婚给众位王公大臣。多少自负花容月貌才情满腹的女子为求晋身的机会,多少豪富者为改换门庭让自家女儿雀屏中选,往往不惜一掷千金。

这些面目姣好的女子一般要经过四道初选,才能进入皇宫进入最后一道甄选。

宫娥们将那些女子分别引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察其贞洁”,身上不能有一丝疤痕,肌肤必须细腻光泽。然后是由皇帝派遣的宦官详细观察留宫的美女一个月,依据她们的性情言语,判断性格是否温柔敦厚,是否具有智慧并且贤惠,剩下的五十人便视为嫔妃的人选。

最后一轮是“选三”,就是由皇太后或太妃从五十人中选出三个供皇帝钦定,最后由皇帝钦定一名皇后。一般“选三”后陪选的两名美女,都会被封为贵妃,但也有被赐予金银退回家的。

如前朝德宗当太子时选太子妃,蔡氏与郭氏姐妹进入最后一轮角逐,郭氏老大被选为太子妃,其妹与蔡氏落选,赐给金银后返回家中。据载,这位蔡氏自感身价百倍,回故里后不愿再嫁凡夫俗子,做了一辈子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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