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谢思言瞥了来人一眼:“真是你——怪道我一直瞧足下不顺眼,原来是有缘由的。”
齐正斌笑道:“阁下瞧我不顺眼,难道不是因着我先前曾与美人议亲?至于我那桩亲事为何没成,我想阁下比我更清楚。”
谢思言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他所言非虚。陆听溪与齐正斌议亲时,他人还在扬州江都的抱璞书院。真正搅和了这门亲事的,是另一个惦记着陆听溪的人。也是因着他笃定有此人在,陆听溪的婚事决计定不下来,这才能放心大胆地去抱璞就学。
齐正斌倒有些意外,一顿,旋轻笑:“这样说来,觊觎美人的人可真不少。我义母是希望我能重拾这段姻缘的,我自家也觉当时有些可惜……”
“那也要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跟你重拾,”谢思言冷笑,“足下大老远过来,莫非是让我帮着参谋婚事的?”
“这自然不敢,让阁下帮我参谋婚事,我怕阁下把我带沟里去。”
齐正斌吩咐小厮上茶,对谢思言道:“足下让我过来,我已来了,不知足下是否可以告知,此番出京目的为何?”
陆听溪等了两日,没等来谢思言的消息,反而等来了来陆家拜会的沈惟钦。她不想瞧见沈惟钦,以身体不适为由,没去见客。但片刻之后,沈惟钦身边的长随厉枭就差了个丫头来请她了。她几句话将之打发了,不多时,厉枭亲自过来。
“陆姑娘,我家小爷说,让姑娘过去一趟,有要紧事要说。”
陆听溪只道不去,厉枭皱眉:“姑娘最好还是去见见。”
陆听溪瞥眼:“世孙现在这样闲?”又问沈惟钦要见她作甚,厉枭道并不知晓,只让她速速过去。
她见厉枭竟是一副她不去就要一直耗着的架势,带上两个丫鬟,随他去了花园里的凉亭。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沈惟钦命人给陆听溪看座,却听她道:“不必,世孙有话直说便是,我听完就走。”
“你不让我称你表妹,那我便称呼你为‘陆姑娘’了——陆姑娘倒也是快人快语,”沈惟钦抬眼看她,“我叫陆姑娘过来,是想让陆姑娘帮我个忙——陆姑娘帮我画一张沈安的肖像。我自然也不会让陆姑娘白画,画好之后,我可以满足陆姑娘一个要求。”
陆听溪眼眸一动:“什么要求都可?”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这也不是绝对。话说回来, 陆姑娘还记得沈安的容貌?”
陆听溪道:“这一条,世孙不必担忧。”心里忖道, 我画得不对你也不知,横竖你也没见过沈安。思及此,又疑惑,沈惟钦要沈安的画像做甚?
沈惟钦一眼就瞧出了陆听溪的心思, 道:“前次听你提起此人, 我就着人去查了他, 却发现他已死了。往深了查,发现此人父母亲眷不可考, 遂起好奇。金刚寺的大德高僧听闻此子与他的字迹相似,连道有缘, 为他超度一场,又想瞧瞧此子面相。只是死人难活, 这便想让陆姑娘画一幅他的画像出来。”
这个陆听溪倒是记得。上次在扬州时, 沈惟钦就说他护身符里的那张字条是金刚寺的高僧所书。沈惟钦近来莫非当真一心向佛,对一个大德高僧的话这样上心?
“陆姑娘可千万莫要乱画诓我,”沈惟钦倾身端视她, “我会拿着陆姑娘的画去让沈安生前相熟的人辨认。而且,沈安当初在衙门里代人做了小半年的书办,留有画押文书和影图肖像, 我已着人调了出来, 届时会做比对。”
陆听溪觉着好笑:“世孙手里既已有了沈安的确切肖像, 为何还要我来画?”
“这个不便相告, 陆姑娘只管画便是了。”
沈惟钦见陆听溪沉默着不接话,又道:“我给陆姑娘的可是一个许愿的机会,待遇从优,陆姑娘千万想好,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我这人不轻易许诺。”
陆听溪又忖量许久,道:“那我的要求是……”
“现下不急。我方才已说了,是‘画好之后’,我可满足姑娘一个要求。陆姑娘先画着,也好生思量着,看究竟提什么要求最好。等画成,拿了画来与我做交易。”
陆听溪觉得这人不去经商可惜了,句句慎重,句句算计。
她斟酌着道:“我大约两日画好,届时世孙着人来取……”
“不必,我亲自来——那便这样说定了,两日后,我再来。”沈惟钦本想趁势跟陆听溪闲谈几句,瞥眼间,却瞧见陆听芊趋步朝这边来。
陆听溪行礼告退,沈惟钦尚未说甚,陆听芊先叫住了她。
陆听芊到得近前,跟她耳语:“淘淘略等,我不好一人与世孙相处,何况……我心里慌,多个人,我能踏实点。”
陆听芊留住了堂妹,回头朝沈惟钦一礼后,果然手脚就不知该往哪里放了,一时蹙蹙靡骋,胁肩累足,好不局促。
沈惟钦端量陆听芊几眼,容色微沉。
这个陆家三房的姑娘,身为陆听溪的堂姐,却反而不如年纪更小的陆听溪举动落落,真是处处小家子气。
他思及一事,开言问道:“那日在寿皇殿前,你为何接对那样快?”
莫说那对子并不好对,纵然不难,也没有应对那般敏捷的道理。何况他并未听闻这个陆家四姑娘有什么了不得的学识。他当时愤懑,后头冷静下来,也渐渐回过味儿来了。那日那么一幕看在咸宁帝眼里,必是令他认为他早已属意于陆听芊,所谓出对择婚,不过是事先计议好的双簧罢了。咸宁帝为了离间他与楚王,也是煞费苦心了。
陆听芊手心沁汗,垂头将自己先前在陆老太爷跟前那番说辞又说了一回,她眼角瞥见沈惟钦眉头直蹙,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忙转向陆听溪,以目光求助。
陆听溪眼观鼻鼻观心多时,见此刻连装死都装不下去了,上前对陆听芊耳语道:“圣旨已下,姐姐如何应对都不打紧,不失礼便是。”言罢,朝沈惟钦一礼,溜之大吉。
沈惟钦沉容看向陆听芊:“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莫名的,他并不相信那下联是陆听芊自己想出的。他当时出上联时,本是想临场想出一个的,但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那么个上联——那上联兴许是他从前在哪里见过的,也兴许是失忆前的他自己想的。他隐隐觉得,知道那对子的人应当很少,却没想到最后弄巧成拙。
事实上,他自混沌中醒来这一年多来,渐渐想起了些东西,只是这部分慢慢回归的记忆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碎片,譬如那日脑中突然冒出的那个对子。
倒也是个好兆头。
陆听芊硬着头皮只道属实,然而她那点道行到沈惟钦跟前根本不够瞧的,沈惟钦不必猜也知她没说实话。若他揣度不错的话,这对子应是陆听溪告诉她的。
沈惟钦懒得与她继续缠磨,没作理会,领着一众从人迤逦而去。
陆听溪回到物华院后,就带着甘松和檀香两个丫头转去沈安的故居。时隔一年半,她其实早已经记不清沈安的样貌了。莫说一个沈安,就是她爹娘,若是一年半不见,她也不可能精准地描绘出对方的容貌。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当真老老实实地给沈惟钦画沈安的肖像。她打算诓他一回。揽下这件事也不过是冲着沈惟钦的报酬去的,回头他践诺最好,若是不践诺,她也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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