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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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能喝得了这一海茶水,我便将我那只颁瓟斝取出来与君把玩!”

妙玉问得傲岸,石咏则苦笑——这么一海,他要是都喝下去,可真就肚子里面能撑船了。

唯有那石崇急吼吼地催促:“小石咏,务请帮忙,拜托拜托!”

石咏只能硬着头皮答允:“妙玉师父若是坚持,那在下只有从命的份儿。”

妙玉盯着他,眼里微微露出一点儿笑意。

石咏却愁眉苦脸地说:“可我这样……岂不是糟蹋了小师父的好茶?人道是,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1”

“我自己倒没什么,抛费了小师父的茶,这可……”

妙玉望着他,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片刻后又肃容,说:“即是如此……好!”

石咏满以为她会再次拒绝,岂料这一回妙玉自己起身,从屋角的那只矮柜里取了一只小小的器皿出来,送至石咏面前。

石咏又惊又喜,托在手掌上细看,果然见上面镌着三个隶字——“颁瓟斝”。

作者有话要说:1引自第四十一回 ,妙玉原话,所以石咏在这里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2本文情节与正史或有不同,比如这里八阿哥生母良妃,在正史上已经过世了,本文这里却还活着。

第118章

石咏将两只颁瓟斝同时放在面前, 相互比较。

两件都是葫芦器,但是石崇那件是正品, 而王恺那件……不, 应当说是绿珠那件, 则是仿品。两件器物一比较就能看出区别, 主要的差别在于器型之上,石崇那一只,器型更加圆润饱满, 浑然天成, 而绿珠那一只本身器型更小些,且看得出葫芦是在事先设置的模范之中长大的, 因此有三只较为明显的“足”, 显得稍许有些不大自然。

但是绿珠那只颁瓟斝的优点则在于,器型完好, 不像石崇那一只, 有所残缺。

石咏屏息静待, 隔了一会儿,轻轻地问:“怎么样?”

妙玉:……

石崇那里,哪儿还需要石咏催促, 早就开始试图与另一只颁瓟斝沟通, 只听他不住声地呼唤:“珠儿,绿珠……”

一千四百多年了,这两个灵魂分开以后,大约都没有想到过竟然还有能重聚的这一天。

可是另一只颁瓟斝始终没有回应。

“小石咏, 你快好生想想,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把我唤醒,怎么才能听见我说话的?”

石崇急了。

石咏凝神回想,当日他从梁九功那儿得了这只正品“颁瓟斝”之后,又去见了贾琏,贾琏答允将这只酒器赠与他,他立即去“松竹斋”挑选材料,在杨掌柜的建议下,取了一片琥珀,又买了干鱼鳔,制成鱼鳔胶,这才着手修复了颁瓟斝。

对,的确,颁瓟斝刚刚修复的时候,是不能出声的,可是后来他往颁瓟斝里加了点儿凉水,后来又斟了点儿酒给它,这石崇便彻底满血复活,开始整天在他耳边叨叨叨,整天买这个,包那个的。

对了!石咏到这时终于想了起来,颁瓟斝名字里的“斝”字,本身所指的就是青铜酒爵,所以原先在西晋时候,这两件颁瓟斝应该本是盛酒的酒器,而不是茶具。因此,石咏想,以酒为媒,说不定便能唤醒这杯子上附着的灵魂。

于是石咏开口问妙玉:“小师父,请问府上有酒吗?”

妙玉:……?

石咏深知如果要往绿珠这只颁瓟斝里斟酒,就绕不开妙玉,于是他以最为坦诚的态度,将他所经历的奇事和盘托出,从他修复颁瓟斝的时候说起,一直说到石崇在承德的街道上感受到了另一只颁瓟斝的“气场”,因此他才追了过来。

除此之外,他还转述了一部分石崇的话,只说石崇看重绿珠,无论如何都不愿付出绿珠去与人交易,哪怕这样能换回自己的性命。

石咏一面说,妙玉一面默默地听着,直到石咏说得口干舌燥了,妙玉才慢慢地说:“有酒!”

这出乎了石咏的意料:他还真没有想到,妙玉是出家人,这出家人正住着的宅子里,竟然也有酒!这可刷新了他对出家人的认识了。

妙玉随意一瞥,道:“出家人也有出家人饮的酒。”

石咏对此研究不深,妙玉即便如此说了,他依旧疑惑。

妙玉双唇一抿,微微透着点儿不高兴:“就是有!”

“去将素酒取来!”她说着回身吩咐身边的道婆。

“你且别如此作态了!”妙玉吩咐毕,又转身冲着石咏毫不客气地说,“素酒一向都有,想那《西游》里唐僧还允那孙猴子饮些素酒呢1!”

石咏一怔,倒是没想到,妙玉还读过《西游记》。

他这么一吃惊,被妙玉见到了,立即透出几分不好意思,低着头一直不敢看石咏,只至那婆子将素酒取了来,妙玉才将瓶子递到石咏面前,淡淡地道:“这就是素酒,但不过是冰糖桔饼浸水罢了。”

石咏伸手将素酒取了来。

他丝毫没有察觉妙玉不好意思,只是一味赞叹,在这样一个时空里,妙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竟然也有机会读《西游》这样的文字。

可是石崇催得太甚,他不得不先顾着颁瓟斝这头,当下便小心翼翼地将那“素酒”倒入绿珠那只颁瓟斝里,然后静静地候着,看那只颁瓟斝,会不会因为这一点素酒而生出回应。

“珠儿,绿珠……”

石崇则满怀期待,等待着绿珠的灵魂能被唤醒——他愧了千年,悔了千年,到如今,终于能一吐衷肠了,这叫人如何能不激动?

突然之间,石咏与妙玉同时惊呼一声。

他们两人同时见到注入素酒的那只颁瓟斝轻轻一动。

在石咏眼里看来,这就像是两块磁石同极相斥的情形一样,两只颁瓟斝,非但没有靠向一处,其中一只反而向更远处挪了挪。

“郎君因妾身获罪,妾身已效死君前,您还要如何,一定要苦苦相逼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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