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正与邪斗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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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醒过来,顾云瑶悠悠睁开了眼。

满室流光如缕缕金线,在眸前莹莹跳跃、静静流淌,影影绰绰、重重叠叠的落上雪白的墙面,颜色温度。

然而,女子的心,始终被一抹寒风冷雪填踞。

轻手轻脚下了床,顾云瑶身披长裘,茫然推开正殿的大门。

赵安守在廊下,眼见主子一声不响的走出来,嘴唇动动,一句话吞吐在喉间,脸色诧异。

顾云瑶缥缈的眸光自赵安身上移开,若一副少了魂魄的躯壳,步履蹒跚的走下玉阶,目光直勾勾的撒向庭院。

景阳宫规模并不算小,建筑风格考究,雕梁画栋独具匠心。

庭院中几株玉兰树品种昂贵,待花期至,将会绽放出碗口大的洁白花朵,姿态各异。

绕过一排杨柳,沿着蜿蜒小路便至外苑。

那里的白玉凉亭傍着小小的人工湖一池,其间假山造景、怪石嶙峋。白日里,阳光的照射下池水泛着七彩鳞光,装点出琉璃宫殿犹如仙境,使人见了心生欢喜。

据说,这景阳宫的前任主人,乃是大羿先皇最得宠的妃子蓝氏,而蓝氏与东厂提督冷青堂的渊源,顾云瑶至今还不清楚。

赵安在廊下双目不离的紧盯庭院中央的女子,总觉那道轻减纤长的背影似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着,阴沉可怖,与周遭精致的亭台楼阁形成强烈的反差。

风,徐徐吹过,带来远处的丝竹长奏,檀香悠扬,恍如异世暂开大门。

裘衣烈烈翻飞,顾云瑶眯眸,兀自问起:

“是哪处的乐曲?”

赵安拢手低眉:

“回主子,那是永宁宫在做法事。”

“呵呵,许姐姐自由了,而本宫……却在人间受苦……”

凉薄的笑声在风中涤荡,抑扬顿挫好似鬼魅沉吟,让人闻之心生畏惧。

赵安倒抽一口凉气,脊背徒然发紧。

眼睫颤了颤,他迅速低头,心一横,追问:

“主子,您心里头到底装了何事?”

女子身形定定,片刻安寂无声。

赵安微红的眼目凝视清冷诡谲的背影,萋萋开口:

“奴才担心您,奴才不想让您委屈着自己。您在心里埋了事,即便是对奴才也不能说吗?”

“赵安,本宫想要抚养七皇子……”

半晌,女子终于回应了他,举目远观万里晴空,眸色璀璨,语气决然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无论以何种办法,本宫都要抚养七皇子,待他如同亲生,这是本宫求得救赎,得以补偿许姐姐的唯一之路了。”

……

永宁宫,外苑,一场大型法事正在进行中。

编钟鸣响,烟火鼎沸,雷焕身着玄衣法袍,手握青霜宝剑,在香案前恣意挥舞,口中哼唱念念叨叨,行似癫狂。

璟孝皇帝在抄手游廊彼端落座,黄脸上每寸肌肉绷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道士的一举一动。

苍穹骤然转阴,刹那堆起厚厚浓云,惊雷隐隐,越滚越近……

四象庐。

铜炉里青烟袅袅,四方角桌左右两俊美男子对奕正酣,静谧的空间里身影一青一红,色调斑斓,对比鲜明。

年年春宴运作皆是司礼监首当其冲,眼下时近,冷青堂得到恩准进宫筹备。眼下忙里偷闲,便借着众人在永宁宫参与法事之际,与玉玄矶悄悄会面。

黑子落上棋盘,冷青堂缓声开口:

“此番你兵行险招,有些急躁了……”

国师的本事他清楚,情知万玉瑶中邪自与他脱不开关系。

对面的男子唇弧轻勾,玉指在棋笥中来回拨动,几声珠矶互撞音色细腻悦耳:

“不如此,怎能引得雷焕现身?如今皇宫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贫道听说此番万玉瑶病倒,钱皇后马上扶植后宫新人以固东宫势力,现下看好了孙婕妤。”

冷青堂粲然目光正对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黑白棋子出神,听以为然的笑笑,回应道:

“培养谁也已无济于事,一切都将在春宴当晚终止,不是吗?”

眼帘挑起与对首的男子相视笑过,二人极有默契。

玉玄矶掷下白子,话锋一转:

“扳倒万氏南疆终有一场恶战,广西琅军虽非正式武装,然蛮族将士骁勇,战斗力可能你无法想象的。”

冷青堂眸光凌厉,浅笑安然道:

“前几日,东厂缇骑截获到闵瑞写给皇帝的密信。信中提及威海望仙台修建事宜,连代问起裕妃现下的孕事情况,想来是闵刑氏惦记着。”

玉玄矶手扶额头,轻叹一声:

“也是可怜人,父母远在桂平,还不知亲生女儿已在宫中遭人算计。不过这该是报应吧,当年辅助太子迫害先皇也有他闵瑞一份功劳,如今业障便应在了裕妃身上。”

眸色一凛,冷青堂悠然拈动指间的黑子,笑意狡诈:

“故而,本督便模仿了裕妃的字迹,给闵国公回了一封家书。”

玉玄矶清眸促狭,眼神中一丝奸狡之色划过,视向冷青堂赞叹不绝:

“此计甚妙!若然挑得闵瑞反水,以东清水师之实力,走水路南下对付万礼的琅军岂在话下?据贫道所知,现西南军统领剽骑大将军叶辅叶子龙,早年曾投在闵瑞麾下为将。”

冷青堂附和着点头:

“此裙带关系便是本督想到利用闵国公的原因……”

异动陡然打断了二人,玉玄矶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大变,“霍”的起身。

“怎么回事?”

冷青堂听到道庐外的雷声,跟随玉玄矶快步而出,一时间容色骇然。

只见道庐上方黑云涌动妖异,自空中越压越低,仿佛要将渺小的四象庐悉数吞没。

一道道闪电劈下来,红光闪烁如血,场面惊悚震慑人的心魄。

玉玄矶目光阴寒,对空怨怼一句:

“简直班门弄斧……赫哥哥,你从后门走,他们就快追来了。”

冷青堂皱眉不解:

“你在说什么?”

玉玄矶头也不回的折返庐中,两手抓起五色米,迅速在香案上排摆的同时向冷青堂解释:

“雷焕已经识破是贫道暗算了万玉瑶,等会儿他带人来,绝不能看到你在此处。你我春宴再见,一宴定生死。”

冷青堂愕然,看着玉玄矶一刻,神色凝重:

“好,你保重,千万不可有事,记住你还有心愿未完,还要找到妹妹小若。”

玉玄矶动作一滞,眸中清光荏苒,没说什么,继续在香案上比划着。

唇瓣蠕动,在他念咒的中途猛的瞳光大盛,玉玄矶抓起铜炉中一把香火,奋力泼向五色米图阵。

一束蓝光强劲有力,从图阵正中挣出的刹那直冲霄汉。

男子仰面,冷澈的眸光似乎具有穿透力,可以隔着道庐的穹顶直抵天际云端,耳朵竖起,静静聆听脑顶上方风雷变幻如两军激烈对垒的彻彻声响。

一刻之后,万物归于平寂。

面色乍青乍白,颓然一口鲜血喷在案上。

道童眸光惊颤扶住玉玄矶,忽见他的胸口大片殷红。

剥开衣襟,道童“啊”的惨叫一声,嘴巴张大半刻无法合拢。

男子精致白皙的胸口现出一个杯口的血洞,伤口狰狞犹似被刃器生生剜去大块皮肉,鲜红的液体源源不断的汹涌而出之处隐约可见骨骼。

“仙长,这、这……”

道童手忙脚乱探出帕子堵上去,眉睫颤颤湿红了眼眶。

玉玄矶左手拳头握紧,疼到全身抽搐躬成虾子,右手食指蘸血在黄纸上圈圈点点,接着将黄纸贴上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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